第 21 章(5 / 6)

霍乱江湖 北南 12290 字 11个月前

要”

霍临风问“要什么”却没听见身后动静,一瞧,容落云蜷着手脚已经昏了。加速抵达那座小山,山脚古刹不甚起眼,门外洒扫的小和尚好奇地张望。

马车一停,霍临风转身将容落云接在怀里,似乎醒了,幽幽眯着眼,像件精美的死物。他背着人去古寺求助,然而未进门便被几个和尚拦下。

其中一人说“寺中忌血光,施主莫扰佛门净地。”

霍临风始料未及,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也是佛门良言”他欲蛮闯,从前在家就在佛龛前浑话,此刻更不必忌讳了。

吵嚷声引来住持,住持见满身是血的容落云,大惊失色,忙念“阿弥陀佛”。霍临风急急表明“大师,瀚州城满目疮痍,舍弟为劫粮仓孤身犯险,为救灾民落得身受重伤,求大师慈悲”

明明是报仇受伤,还有,什么舍弟啊

容落云痛苦又羞赧,缩缩脑袋活像只小龟。

霍临风又道“不瞒大师,知州贾炎息就在马车里,其罪罄竹难书,烦请暂且关押柴房。”

住持本万般为难,忽地想到“山顶有一处空闲的禅院,距山下数百阶,清静无人,可让令弟住下养伤。”安排好,马上叫弟子送去干净的被褥。

霍临风道谢,背着容落云立即上山。

踩住第一阶,他问“疼得厉害”这是句废话,容落云“唔”一声,点头的力气都没了。

“那我慢一点,免得你难受。”霍临风说,好似怕容落云睡着,又继续道,“宫主,你知道我为何会来吗”

“听三宫主说你去了朝暮楼,我恰好休沐闲逛,便也去了。”

“你却不在,端雨姑娘忧心忡忡,才得知你独往瀚州。”

“你说三日后叫大宫主来,大宫主成日与人饮酒,哪有空管你”

“你为何不叫我信不过我吗”

深灰石阶,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耳边是霍临风一句句的絮叨。容落云伏于宽阔肩膀,听着,放松着,痛里偷闲还能看一看林景。

一阶阶往上,他察觉霍临风的呼吸和脚步一样稳,但那鬓角的密汗却显得辛苦。一百阶时,他不好意思地叹道“好高”

霍临风说“幸好宫主清瘦,倒不觉得累。”

容落云垂眼,轻轻“呀”一声,不停擦拭对方的肩头。“做甚”霍临风笑起来,忍不住耸耸肩,“别这般碰我,痒得很。”

容落云坦白“血蹭了你的衣裳。”

“无妨,你安生趴着便好。”霍临风说,额角掉下一滴汗珠。

愈往上愈凉爽,鼻间空气都凛冽许多。容落云的胸膛贴着霍临风的后背,他疼出的冷汗和霍临风疲惫的热汗交融,潮乎乎的。

二百阶,三百阶,近四百阶登完,终于看到禅院。

霍临风偏头“宫主,到”

他噎住,瞧见个灰影,是容落云费力地从怀中掏出的灰色帕子。他在朝暮楼外拾到、在楼梯拐角丢下的帕子,没想到对方竟一直收着。

帕子贴上额头,容落云为他擦汗,时轻时重,还笨拙地蹭了他的眼睛。他问“宫主,为何不把帕子还给我”

容落云说“本来就是我的。”

霍临风不懂其意,仍侧着头,待擦完失去帕子阻挡,与容落云一眼对上。那般近,别说轻薄的眼皮,连唇上的细纹都能看清,他心头忽紧,于是手掌跟着收力。

双腿被掐痛,容落云会错意“真的是我的”

霍临风未言,只想快快将人放下,这一身骨肉压着他,叫他好不自在。跨入禅院,地面积着一层落叶,禅房许久无人居住,到处蒙着一层厚尘。

誓死不干丫鬟活儿的侯府少爷,认命了,挽起衣袖打扫。可他素无伺候人的经验,不给椅子不给板凳,就直愣愣将容落云放在门口。

擦桌扫地已经够难为他了,炕上卷着小和尚拿来的被褥,等下他还要铺床。活了二十三载,他当真还未亲自铺过床。

霍临风思念起杜铮来,要是那厮知道他洒扫庭除,一定急得背过气去。神游半晌,忽觉周遭无声,他回头一瞧不禁怔住。

容落云依靠门框坐在门槛上,不知醒着还是睡了。

斑驳的青衫,静止的马尾,仿佛生机一点点流走。

他难言这一幕的感觉,门敞着,框着四四方方的景色,院中砖石,墙角绿树,还有远方的天。在这四四方方的右下一角,容落云坐在那儿,那背影安静无声,有点可怜,有点瘦弱,还有点孤独。

他忽然想叫叫他,叫一声名字。

动动唇,却到底没有开口。

霍临风尽快拾掇整洁,铺好床褥搁好枕头,这才喊了声“宫主”。容落云反应略迟,回首的动作也慢腾腾的。他似乎说了句“好”,声音小得听不真切。

霍临风走过去,侧身蹲下试图将容落云搀扶起来。

容落云十分木然,抿嘴靠着门框撒怔,后来抿着都不够,死死咬住了下唇。拉力片刻后,他敌不过,被霍临风一把拽到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