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讲,周驭不应该出现在他的门诊,而应该在医院。他的情况比一般的心理疾病情况更复杂,也更危险。
看着周驭和温笙牵着手进来的时候,陈医生就已经猜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所以在温笙问的时候,陈医生也并没有保留。
谈恋爱很容易,但要和你身边的男人谈恋爱,很难。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控制得很好,但不可否认,车祸,失控地吵架,过度地性行为等等,这些仍然存在。
陈医生平静地望着温笙如果你要和他在一起,首先你需要问自己,是不是真的确定,能够和一位精神疾病患者,共度一生。
哪怕他永远都好不了。
陈医生说的很直白,直白得有些伤人。
可这些话,就是周驭一直想说,但不愿意说,也不敢说的。
他的血液里深深刻着来自周家的肮脏的基因。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但自私的人能得到幸福。
周驭不想失去她。
温笙能感觉到陈医生说完话后,他牵着她的手在一瞬间收紧,力道像是要将她捏碎。
陈医生说要知道,你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在你看来或许无足轻重,但对你身边的人来说,都有可能是刺激发病的诱因,甚至是致命的。他的情绪是个炸弹,随时可能炸毁他自己,甚至你。你确定,你能够背负起一条人命
温笙不确定。
就是因为她不确定,所以她才害怕。
她怕自己不是周驭的救赎,怕她会成为他的拖累。
她怕上次在车里的事情再次出现。
因为一句话,一件事,一个人,周驭的情绪突然失控。
那是停车的状态,如果是开车呢
周驭在乎她,重视她,依赖她,她都知道。
但也是因为这样,她的一言一行都随时有可能成为引发他情绪的爆点。
温笙自问自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她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更何谈掌控周驭
“对不起啊。”温笙说。
如陈医生说的,她背负不起一条人命,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周驭。
温奶奶总是说,周驭是个好孩子,温笙知道。
所以她怕的不是自己战战兢兢,也不是怕未来可能遇到的困境,她只怕周驭真的会因为她出事。
她退缩了。
“周驭,对不起。”是她懦弱,是她胆小。
“不要说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她不需要对不起。
谁也不用。
温笙给他的已经足够足够多了。
温暖是,安宁是,家也是。
他没尝过的甜头,温笙都教他尝过了。
到了现在,他不敢说自己能有多洒脱,但他尊重她一切想法和决定。
哪怕。
很痛。
他们静静地相拥。
直到太阳完全隐没在山的那一头;
直到风里没有了燥热;
直到天边的云霞变成了更加梦幻的紫红。
“我们结婚”
“我们分手”
两个人同时开口
同时愣住
同时望向对方
周驭那双黑眸里的雾气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什么吹散,他好像没有听清温笙在说什么。“你”
温笙脸上泪痕交错,琥珀色的眼眸被泪水洗得透亮。她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分手你要跟我分手吗”
周驭“我没说。”
“可是刚才”她明明听见的。
周驭现在听不了分手两个字,他只想听温笙把她刚才说的再重复一遍。
“你说结婚,刚才你说结婚。”
他握紧她的肩膀,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让手里的触感变得更加真实一些。
“你说真的吗”
“还能说假的吗
”
这半个月,温笙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
不出门,不接电话,也不看手机。
她将眼睛蒙上,感受温奶奶从前在房间里行走时的境况。
她发现,即便身边的环境是如此熟悉,但在完全的黑暗彻底将她包围时,仍会让她失去方向,变得惊慌不安,继而在屋子里磕碰出一身伤痕。
她总是哭,因为她发现没有止境的黑暗是真的会让人绝望。
她解决不了眼前的黑暗,就如她没有办法解决周驭生病的事实。
温笙捧住周驭的脸,踮起脚尖,很轻很轻地在他下巴上印了一个吻。
她仍然没有把握,仍然忧心,仍然觉得沉重,仍然在哭。
但如果在黑暗之外,有个人能陪伴他,在他快要碰壁的时候拉他一把。
或许,也并不会像她想象的那么困难。
“周驭,我们离开这里吧。”
“去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