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其它副脑被简繁用切割机切割掉触手时七颗副脑们沉默了许久。
那是一种漫长到近乎绝望的沉默,简繁讨厌他们根本不想要他们所以才会那样的残忍地对待他们。
这一刻,所有副脑都感受到了剧烈的窒息绞痛,生不如死的无望。
男人笑了,那是一种愉悦又绝望的笑,很快副脑们收到了他疯狂的建议。
而这一次,没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
二十五号晚上,简教授按时下班。
车子保养,他没有选择打车,临近年关又是下班高峰,坐车太挤了。
寒冷的雪风中,简繁走在街道上,街边林立的店铺全都挂上了大大的红色灯笼,这让原本冷冰冰的城市突然多了人情味。
与形形色色的路人擦肩而过,简繁放慢了脚步。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条街上开了一家水族馆,摆在门口的鱼缸里五
彩斑斓的鱼游得欢快,看着舒展摇曳的绿色水草,简繁想起了被自己扔掉的鱼缸和水草。
不过很快,简教授就大步离开了。
这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直到他坐上地铁,拿出消毒湿巾擦了擦扶手抓住时,眼角余光看见一个白发的男人大步走进了车厢。
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简繁几乎下意识地立刻朝白发男人看去。
视线聚焦的瞬间,即便只是个背影,简繁却知道那不是。
身高不对体型不对那白发一看就是劣质的假发。
团子的白发是最好的丝绸,在璀璨的灯光下甚至会隐隐流动着光芒,手感极好。
一想起那双炙热滚烫的眼,唇边就忍不住会扬起。
可是笑意很快就像还来不及盛放的烟花,在黑夜里一点点泯灭,直到再无一丁点星光。
抓着扶手,简繁想起了下午自己给詹姆斯打的那通电话。
“詹姆斯,一个人的身体有八个不同人格的存在,如果这八个人格都能进化出自己的大脑却共用一副躯体,那么你认为这样的情况算是独立的八个人还是同一个人的不同表现”
“科幻片”
“你可以这样理解。”
“和忒修斯悖论有相似之处,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这个问题到现在一直没有明确的定义。它涉及我们对身份、自我和认知的深层次理解。不同的文化、哲学和社会观点都可能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所以我打给了你,著名的临床心理学博士。”
“噢,简繁你可很少会称赞人。”詹姆斯被这句话逗笑了,“对此我深感荣幸。关于你说的情况我更偏向于是同一个人不同的表现。从身份与连续性来说,如果身份主要由心理特征决定,那么即使八个人格各自发展,他们仍然可以被认为是同一个人。当然,如果我们更注重心理连续性和自我认知,即认为个体是由一系列心理特征、记忆、意识和自我感知构成的,并且这些特征在整个生命过程中保持连续,那么八个人格可能会被视为八个不同的人。”
“如果记忆可以共享继承,意识可以相互影响呢”
“毫无疑问,这样的情况在我看来就是同一个人不同的表现而已。”
这次简繁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问道“如果只喜欢其中一个人格,那么是不是代表着也要接受其它人格”
地铁响起的到站播报打断了回忆,简繁无意识地抬头扫了一眼,发现那个白发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的眼神几乎是下意识地朝车外涌动的人群追去。
只看到了那显眼的白发很快消失在了人群里。
回到家,简繁没有习惯性地走进厨房,反而在阳台站了许久。
在刺骨的黑夜里,他甚至点了一根烟。
猩红燃起又暗淡,男人的脸在半明半暗间,神情并不分明。
直到一根烟抽完,修长的手指将烟蒂摁进烟灰缸,简繁将手机上关于团子的一切全都删除。
陌路殊途,没必要再记得。
他无法接受那分裂的爱意,他也不是治愈者。
所以,这只会是最后一次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