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黑幽幽的双眸中也看不出情绪，陆寰被盯着，莫名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仿佛那双眼睛可以直接将人心看穿。

但这怎么可能呢，陆寰暗嘲自己疑神疑鬼。

他的这个太子表弟从小就迟钝痴傻，对旁人的言行举止都无甚反应，圣上鲜少将他带到众人面前，陆寰也只在几次重要的宴席上见过这个表弟，连交流都屈指可数。

也许，傻子就是这么神神叨叨的

但被这样盯着到底不太舒服，陆寰已经确认了表弟的安全，没有继续逗留，寒暄几句后便表示要去觐见皇帝，越过二人，朝着皇帝寝宫的方向离开了。

姜愉辰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在想什么”

晏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姜愉辰还在出神。

他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在那本小说的中后部分，出现过一个弑师的坏道士，做了很多坏事，被整个师门追杀，也给主角带来了不少灾难。但在结局的时候，坏道士突然清醒了过来，原来他做的所有坏事都是因为被体内的魔种控制了，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行，他主动帮助两位主角，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姜愉辰之前一直没有想起来，是因为书中的坏道士出场时根本不叫这个名字。

而“晏华”这个名字，只在卫偲祺和陆寰的对话中出现过一次。

所以，晏华未来会杀死他的师父，变成一个大坏蛋吗

晏华见姜愉辰朝自己看过来，眼中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情绪，正要询问，就听姜愉辰开口“晏华，你以后、会变坏吗”

晏华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姜愉辰又道“你不要变坏、好不好”变坏之后，就会死的。

他全然忘记晏华本就命不久矣。

晏华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笑着说道“我不会变坏的，我还要教你做人呢，你忘了吗”

姜愉辰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少年总会有这些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晏华失笑，轻轻地搂了回去。

而这一幕，尽数被去而复返的陆寰收入眼中，他站在树丛后，欲行又止，最终什么也没做，转身离开了。

姜愉辰朝他的方向扫了一眼，又毫不在意地收了回来。

晏华牵着姜愉辰的手，将他带回了东宫。

他是昨天才发现姜愉辰不识字的，严格来说，是只认识几十个，认识的字也勉强会写，只是写得跟鬼画符似的，连晏华都认不出来。

于是他们约定了每天有一个时辰的学习时间。

孩子通常都是不爱学习的，好在姜愉辰将学习读书写字也当成玩乐，没有让晏华为难。

而且从昨天教学的成果来看，少年其实非常聪明，但凡教过他的东西，他几乎都能记住，堪称过目不忘。晏华最开始给他念了一遍三字经，姜愉辰听完，当即就能复述出来。

只可惜，字依然不认得，写得也依旧不堪入目。

姜愉辰没有告诉晏华，他其实学过认字，是研究所里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偷偷教他的。

由于是半丧尸，姜愉辰出生后身体就无法自行成长，研究所的负责人发现了这个问题，一年之后，他们开始给他注射生长激素。他在研究所生活了十三年，身体就长到十三岁，基地沦陷后，他的成长就停滞了。

但他的大脑发育和身体相比，可谓飞速。

研究员给他做过测试，他的智力水平甚至高于平均，学习能力也十分优越，却让人更加忌惮，一只会学习会思考的丧尸，何其可怕。因此从他七岁开始，其他研究员就不再教他，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姜愉辰会读心，他完全可以通过读取他们的思想来获取知识。

只有一个研究员不一样。

那个研究员好像把他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孩子，会偷偷拿文字卡片给他看，还会给他放动画片。

可惜他后来被调去了其他部门，只陪伴了姜愉辰三年。

也正是因为这个研究员，让姜愉辰潜意识中对人类抱有善意，除非是主动攻击他，他绝不会对人类出手。

晏华就像这个研究员，却比他还要好上一百倍

晏华并不知道少年对自己有着极高的评价。

他对少年的要求不高，每天学二十个字，读写同时进行，奈何少年仿佛天生控制不好自己的手指，写出来的字总是歪歪扭扭，墨都能弄到脸上。

晏华又想到少年吃饭时的状况，筷子总使不好，吃不了几口就要上手。

又写了一张千奇百怪的大字，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面带喜色“圣上、圣上召见太子殿下殿下快收拾收拾，别让圣上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