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双眼睛装作不在意地去看岑二爷。
里面就包含要被岑文镛打包送走的在寿康堂里伺候的老人。
她们都盼着岑三爷婉拒。
打狗还得看主人,话糙理不糙,在岑府做做事,总比在岑三爷家里来得风光。
而且寿康堂是老夫人的院子,没什么腌臜事,清静。
真到了岑二爷家里,岑四爷定要来闹,这两户人家子孙又盛,嫡出的庶出的一堆,争宠吃醋的事,想想就知道难应付。
哪有现在的舒坦日子
一时心中忐忑,屏息凝神,就等着岑二爷开口推拒。
承载着众人期待的岑二爷“”
虽然有点不敢,但迎着这么多目光,也不太好意思拒绝。
难得有人对他如此期许。
既如此,他就拼了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他今日就给拒了
岑二爷鼓足勇气,“那个”
面对朝堂上的二品大员,还是小时候没少被自己欺负的弟弟,他心脏砰砰。
对方轻轻一“嗯”,心头呵呵不行也得行,别在他们家折腾了,也让外面几个兄弟见识下老夫人的厉害。
他不是一直在吏部,年少时为求政绩,外放离京,忙的时候,还要抽空兼职下青天大老爷。
岑聿入缉查院的时候,他还和姜归宁私下道声家学渊源。
当年经历实在刻骨铭心,忘不掉。
一抬眼,就是通天的气势。
岑二爷“”
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一泻千里,建坝都拦不住。
就、就算了吧。
岑二爷故作正经,酝酿好的话一个大转弯“要不,今晚我就带母亲走”
众人“”
也行。
您开心就行。
岑家有您,祖坟冒黑烟了,也太、太怂了些吧
她们在心里呸一声。
姜归宁世上的好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
她美滋滋的。
可作为当家主母,要配合夫君打出完整招数,撑住场面。
天这般晚,总得挽留一两声。
不然说出去,岂不是他们家的不是
她想要开口,岑聿一个眼神看向乔昭懿。
乔昭懿顿时了悟,上前半步,站定在岑二爷身侧,欲言又止,看了眼岑文镛的方向才道“二伯,天太黑,寒气又重”
岑二爷嗯
这是要开口阻拦
这个侄媳妇还真不孬,比她公公强多了,孝心足。
台阶递的可真是妙。
他只要顺着台阶走,借着夜深的借口,今晚将老夫人留在岑府,明日就总有理由推拒,大不了拖上几日。
岑二爷脸上霎时冰雪消融,朝乔昭懿微微颔首。
乔昭懿把后半截话自然接上“不如套母亲常坐的那辆马车吧。”
她指挥起来,“切记外头多罩两层防风的厚帘子,炭盆就拿里屋现在用的,烧得透,火旺也暖和。”
岑二爷的心,缓缓地凉透了。
也不欺负人了吧。
后路都给堵住了。
他背影萧索。
老夫人一步二回头,有些不舍,想要开口。
乔昭懿缓缓捧出老夫人刚偷偷放在桌子上的牌位。
老夫人“”
头一次恨自己视力如此好。
她流下了模糊的泪水,挡在眼前,不让自己看得那般清楚。
落在外人眼里,就是不舍得逝去的老爷,但脚步却是登时加快,转瞬没了影踪。
身后跟着的刁嬷嬷“”
祖宗你怎么又想一出是一出。
不是才说好,要慢慢地走吗
她忙抬脚跟上,止不住地小声低唤“祖宗我的老祖宗,您走慢点等等小的”
天色大黑,向空中望去,黑黢黢的,只有几片若隐若现的迢迢星河,还有一缺角的圆月。
天色不大好。
也不知道最近会不会有风雪。
按岑聿的话来说,肯定有,而且不会超过两日。
若是明早便下,雪天路滑,为着安全,二房一定会以此为借口,让老夫人在府宅里多留几日。
拖一日就有一日的变数。
他不喜欢变数。
岑聿深藏功与名,站在原地,分外安静。
岑文镛慢悠悠地回正院喝茶。
姜归宁左右一看,忽然不困了,她今晚就是不睡觉,也要把老夫人留下的尾巴处理好。
“寻些箱笼来。”
把老夫人的东西都收拾妥当,装在里头,都送出去,做小辈的,合该让母亲在他处住得舒心才是。
第二日,正月十五,元宵节。
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
姜归宁早上起来,就满脸喜意,尤为的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