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该喝药了。”
温柔含笑的宫装少女放下托盘,温声说道。
被窝里,戚笙半睡半醒,语意朦胧“放着吧,我待会儿喝。”
“是。您可别忘了。”侍女顺从地退下,从头到尾没有露出一丝质疑。
待她走后,戚笙倏地睁开眼睛,分外清醒。
他赤着脚走下床,随手把药泼在窗外,然后自然地唤人进来服侍洗漱。
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见窗棂上的水渍,和托盘上分毫未动的甜嘴小食。
但是侍女晓夏似乎并没有留意,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有意无意地纵容戚笙的任性行为。
去书斋的路上,想起这个新拨来服侍他的宫女,戚笙颇觉有趣地扬了扬唇角。
这几天来,他已经猜到了她背后的主子是谁。事实上也并不用猜,能在戚衡阳眼皮下安插人手到东宫来的,除了皇帝再无旁人。
皇帝应该还不知道他的身世,不然手段不会这样“温和”;但他这世的“父亲”,确确实实在忌惮自己的儿子,哪怕他体弱多病,哪怕他不过七岁。
而这一切的来源,便是戚笙的母家赵氏。据说赵氏最盛的时候掌了文朝大半兵权,帝都人人都说赵老将军想要谋朝篡位;征西之战后,赵家元气大伤,赵老将军在家中含饴弄孙,不理朝事,赵家才从众人眼中渐渐淡出。
但这并不能打消皇帝的猜疑。在戚笙刚出生的时候,也许他日夜都在担心赵家会借这个孩子废帝自立。
现在朝局渐趋稳定,长平帝对戚笙却依旧警惕。戚笙观察过,在长平帝的后宫里,出身高的妃嫔很少诞下子嗣,除了戚笙,就只有娴妃所出的四公主。
也因此,长平帝大概是乐见戚笙长成纨绔的。但长成纨绔他还不放心,他还希望自己这个儿子短命。
塑料“父子”情,可见一斑。
踩着点进了学斋,得到太傅的怒视一枚,戚笙慢吞吞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前桌是安阳侯家的小公子徐翊,后桌是长公主府的二公子刘彦,一直在学斋小测中占据倒数第二、第三的位置,和倒数第一的戚笙惺惺相惜,是他围殴五皇子的得力帮手;旁边则是代写作业小能手方琦,一笔字和戚笙自己的相差无几,是他从五皇子手里抢来的“战利品”。
这么几个人坐在一起后,顺利成了五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两边多次在放学后进行友好的切磋行为,顺便戚笙还锻炼了一下自己的武艺技巧。
趁太傅正在检查前面四皇子的功课,刘彦戳了戳戚笙的背,借书遮掩,伸头小声道“舅舅准你出宫了吗”
戚笙点头“父皇答应我下学后可以在宫外用膳再回来,只是要带着侍卫。若是表哥在,连侍卫也不用带了。”
戚笙的表哥赵翼,只比他大一岁,人却非常稳重,又自小习武,显然是大人眼中令人放心的好孩子。
刘彦撇嘴“赵表哥要是在这,会乐意带你出去”
因为自觉和戚笙关系好,他也跟着戚笙喊赵翼一声表哥。此时他摇头晃脑道,“那可说好了,下学我们就出宫去。北街的杂耍摊子只摆三天,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要是错过了,包你后悔”
戚笙注意到太傅盯过来的目光,敷衍地应了,一只手伸到后面把刘彦按回他的座位上。
过了好一会儿,太傅的目光才从这片区域移开。
戚笙从书里抬起头,想到进入学斋以来太傅对他功课格外上心的样子,不禁有些头疼。
太子戚衡阳是太傅的得意门生,这点人人都知道。
戚笙还知道,太子曾经托嘱过太傅,让他盯着自己的功课,不许懈怠。
学斋里有太傅,东宫里有佛春,戚笙自己的桌案上还有戚衡阳留下的字帖功课。
戚笙虽然用晓夏把佛春隐隐排挤在外面,又找了方琦这个代写来应付太傅,但他猜他们一个个估计早就心生怀疑,都在等戚衡阳回来向他告状。
可以想象,到那一天,在太子殿下的威严下,戚笙的纨绔之路将严重受阻。以戚衡阳的坚持和手腕,哪怕是猪估计都能被他教上树,更别说戚笙了。
到时候要么继续做个学渣面对戚衡阳的怀疑,要么假装被教好面对皇帝的忌惮,怎么看都不是好走的路。
戚笙托腮,面上流露出苦恼之色。
“殿下。”旁边有人轻声道,“您不必担心,我手上快些,不会误了您出宫的时辰的。”
是方琦。
原来太傅方才被皇帝叫走,便留了功课给他们在这里完成,做完了才许下学。
刘彦在后头喜道“对对对,咱们快些去。若是后头我回去晚了,我娘要捶我的”又抱怨道,“你好歹也动手做做样子抄书总不用动脑子吧人家方琦的功课可比我们重”
方琦连忙道“无妨的。”
刘彦也并非真心责怪戚笙,兄弟和外人,他自觉自己还是分得清的。只是这戚小六也太懒散了些,实在叫人羡慕
哀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