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在幽州城的上方呼啸而过,低低地发出咆哮声,不绝于耳。
枯树在风中摇摆,乱晃的树枝立不住麻雀,它们一组蜷缩在屋檐下,总有找不到过冬处的小动物在城镇里寻找栖息地。隆起的小小胸膛上覆盖着蓬松的绒羽,麻雀脑袋缩着,豆眼注视着地面,偶尔发出轻轻的啾鸣。一只黑色的猫仰头蹲在墙角,它是个好猎手,在那边一动不动已经很久。
一个人脚步匆匆地从旁边经过,穿着破洞棉鞋的大脚踩在了猫尾巴上,猫吱哇叫着窜走,惊起屋檐上的麻雀扑棱翅膀。他处一样寒冷,它们扑棱了两下又重新挤在屋檐下,作堆,互相取暖。
匆匆的男人抬头看了眼,衙门边的茶房前已经排了不少人。
还有更多人在旁边围观。
张三对李四说,这个天气出去卖力气,找死呢,王府不把老百姓当人。
王五看了眼钱六说,石炭是好东西,煤饼炉子也不错,但出去挖矿自己能有啥好处。
钱六听到李四说,婆娘和孩子在家没法放心,衙门给的工钱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
钱六闷声不吭,穿着破洞棉鞋的脚直接跨了出去,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陆陆续续,他身后又排了不少人。
天气太冷,张嘴风就往里面灌,钱六埋着头,始终不说话,等在茶房那里报了名、领了牌子,他走到张三、李四、王五的跟前,黑着脸说,“老子信了你们的邪才不登号挖煤。”
说完,赌气从三人中间挤了过去,撞了张三的肩膀、推了李四的手臂,被撞的三个踉踉跄跄,站稳了扭头看着钱六一瘸一拐地走远。
李四木讷地笑了笑,左边空荡荡的袖子掖在怀里,“跛子挖矿一瘸一拐的怎么走路,劝他还不听。”
“一条胳臂的也难。”王五声音呼哧呼哧,喉咙里像开了洞,风往里面灌。
几个人彼此挖苦了下,隔着衣服摸着怀里的牌子散了。
张三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的人无不陪着笑脸喊一声三爷,他没皮没脸地和别人套近乎,拿了东家一块炭、西家一根柴,回到家手上满当当。他推开门就对家人说,“明儿我就出城去挖矿。”
一家人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着,他耐心回答,听过李四、王五、钱六也去挖矿运矿,家人们长吁短叹,老母亲让他干活的时候帮衬点,毕竟邻里邻居几十年了。
战乱里,能一直当邻居是大家的运气。
一同长大的其他三个,残的残、废的废,就张三最好,但几次报名参军都被刷了下来,因为他是家中独子,没了他,一家老小难以支撑。
城外煤矿缺人手,衙门招人,身体好的挖矿,身体一般的运矿,不仅仅男人报了名,女人也去。
幽州城是个有血性的地方,严冬酷冷,也毫不掩盖
王府畅风园正房,暖房里温度与外面相比,温度很高,湿润松软的土壤里探出了一个又一个小芽芽,纤细的茎顶着两片稚嫩的叶。
初生的状态看不出它们的品中。
冬日里长出来的绿色,哪怕是杂草,依然心中欢喜。
沈大姑娘手持画本聚精会神地画着青菜嫩苗,在她笔下,纤瘦的嫩芽多了亭亭玉立的仙意,少了几分写实的朴素。
杨久端了一盆绿色的植物过来,它们长在竹筒里,上面青葱亭立,下面圆胖的球茎挤挤挨挨。
“大妹妹,回去的时候带上一盆,青蒜可以吃了,用腊肉炒一个肯定香。”
“像水仙花。”
不管看几次,沈琦都觉得好神奇,她随父母来北境也有五六年了,鲜少在北境的冬天看到绿色。
“水仙可没法吃。”杨久俏皮地眨眨眼,犹如抛彩蛋一般一个个揭晓惊喜,“豆芽也孵出来啦。”
“真好,我在家也和阿娘孵过豆芽,但太冷了,豆芽出不来。”沈琦懊恼地皱皱两道柳烟细眉,为过去的不成功默默叹气。
“以后就好了,家里有了暖炕,能自己孵黄豆芽、绿豆芽、花生芽的,给凉冬添点蔬菜。”
“阿九,你真有法子,用上暖炕之后家中暖和了许多,再也不用抱着汤婆子还半夜冻醒了。”
沈琦像是想到了什么,抿嘴轻笑,“阿弟嫌弃太热,和爹爹抢着炕尾睡。”
沈家的暖炕按在了西厢,左右两间各盘了一张,左边沈千户夫妻带着小儿子住,右边是两个女儿住着。两张炕烧着,中间的腰屋温度也升了起来,一家子吃饭说话都在此处。
杨久是南方人,园林见得多,千工床、架子床见过不少。别看炕是在她的提议下做出来的,长这么大还真没睡过。王府正院的东厢盘了一张炕,烧了一晚就停了火,王爷没有提起、杨久也假装没看见,二人默默维持着以往的生活,一个睡床、一个睡榻,在一个空间。
“阿久。”沈琦推了推杨久。
杨久回过神来,“啊说到哪里了,刚才走神了,没注意,抱歉。”
“阿九,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呀。”杨久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