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雪中,看不到路面情况,颠婆更多,杨久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抱着腿打了个哈欠,侧头看向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眼小憩的男人。
男人眉眼的出色她已经领教过很多次,在相处中她更佩服的是他的忍耐、克制的能力。
伤重如此,竟然能够一次又一次带着部下驰骋沙场,把强敌驱赶到国门之外。
丁三他们说的不错,他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看了会儿杨久就挪开了视线,悄悄挪动着到窗边,掀开羊毛毡的一角,手指伸到里面摸索着打开锁扣,拉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窗户是左右移动的,冷空气瞬间从缝隙里涌了进来,扑打着羊毛毡。
有一层羊毛毡的阻隔,冷气没有直接进入车厢内、
杨久几乎整个脑袋钻进了羊毛毡内,透过缝隙向外看。不知道到哪里了,也不知道距离幽州还有多远,她猜想应当是近了吧,原野之上她终于见到了除茫茫白雪之外的东西零星的建筑。
是人类聚居的地方啊。
大雪封路,村民们应当是窝在家中猫冬吧。惬意应当有的,焦虑应当也是有的,熬过长长冬日,来年的努力绝对不能少的。
活着嘛,用力地活着。
呜呜呜
忽然,军中有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杨久心头一跳,难不成有敌袭
她猛地扭头看向宁王
忘记了,她把脑袋套在羊毛毡子里呢。
杨久低头弯腰把脑袋抽回来,看向男人发现他神情不变,好,那就放心了。
估计号角声是通知什么。
杨久再度把脑袋送到窗边,贪恋地看向原野中的房子,看到村户证明她离正常的生活越来越近了。
随着队伍的靠近,她慢慢瞪大了眼睛。
明白了,明白为什么要响起号角了,是边军对出来迎接的百姓说我们回来了。
远远的,她看到白雪皑皑中有一些黑色的人影,他们眺望着军队的方向。军队为了不扰民,并没有靠近,可阻挡不了村民们迎接的热情。
呜呜呜
号角再度响起。
如同对边民说我们已经凯旋,老幼不要再冒风雪,回去吧。
那些人影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杨久的视线中,不知不觉她的眼眶已经泛红。
军中,也许有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将士们在努力拼杀,家人们在身后引颈盼望。
为的,是家国啊。
杨久揩眼角,慢慢合上了窗户,坐了下来。
抬起头就看到宁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平静地看着自己。
杨久,“王爷醒了啊。”
声音哽咽,尤带哭腔。
“嗯。”赵禛应着。
杨久鼓鼓脸,真是平静内敛的男人,“王爷,我看到有百姓迎接。”
“听到号角声了。”赵禛没有吝啬回答。
“唉,不打仗就好了。”杨久看着自己捏在一起的手指,她情绪低落地说“村中是不是只剩下老幼妇孺,男人们都出去打仗了。”
“嗯。”
“冬日好长的。”杨久幽幽地说。
“会过去的。”
“王爷,你就不觉得感伤吗”杨久问。
赵禛目光悠远,仿佛透过车壁看到了别的地方,一两个呼吸后他说“曾经有过,后来习惯了。边关烽火从未停止过,草原强敌在侧,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草原上不是各自为政,大齐在发展,草原诸部落亦然。大齐、高祖几位开国皇帝打残了草原铁骑,将他们驱赶到了草原深处,沉寂了数十年后王族部捺孟部卷土重来,以兵戈铁骑征服了一个个其它部落,草原正在走向大一统的局面。
如果不是草原日趋严峻的自然环境加大了各部之间的内耗,强大的敌人就已经在大齐之侧蠢蠢欲动。
“你说得对。”杨久叹气,“现实没功夫给人悲伤,大家都在用力地活着嘛,活着都这么难了,想那么多干啥”
杨久突然振奋了精神,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赵禛,用神秘兮兮地语气说“王爷,有好东西分享哦。等着吧,有我在,一定让粮香果香在边关飘扬,咱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赵禛不自觉勾了勾嘴角,“话别说太满。”
杨久卡壳,对对手指,的确哦,要是种不出来咋办
“老天爷让我来这儿,总不会是让我来送死的,肯定有用处,我信自己可以。”
杨久笑着说“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带来的种子没法成活,那天大地大,总能够找到替代物。大齐之外还有国,九州之外还有大陆,上面生活着红毛的、黄毛的、褐毛的人类,有白皮的、有黑皮的,我们去找、去寻,把好东西种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王爷,你努力,总能够实现的。”
赵禛嘴角的笑容变大了,“我知道不同的人种,亦知道中土之外还有国家,但没想着征服全世界。”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