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他不做点什么,立刻就会将注意力转到心里豁开的那个大口子。
他同时不停拨打柏溪电话,起初还能通,后来她大概实在是烦了,直接把手机关了,只发了条简单信息过来:
“好了,晚安。”
还是和她离开时差不多的语气,尽管礼貌,但字里行间每一个标点符号都透露着冷淡,像是一个半熟不熟的朋友,耐心应付着她并不需要的追求者。
纪宁钧宁可她像之前一样,生气就生得声势浩大,起码能让他用一种方式来弥补。
现在陡然变得如此疏离,让他有一种想要使力却怎么都使不上来的无力感,他挫败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
窗外,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建筑,带着钢铁森林特有的距离感。
他不知道在这些玻璃幕墙之后的哪盏灯,是因为柏溪而亮。但他知道自己脑海里的哪盏灯,因为她的离开而熄灭了。
到家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他已经超过三十六个小时没有合眼。身体已经到达疲劳的极限,精神却还异常灵敏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纪宁钧脱了鞋子,赤脚跑到自己房间,这里摆设明明还维持着他走时的样子,甚至连同床单都依旧是相同的颜色。
可那个会缩在被窝里,等他一躺上来,就调皮的钻到他怀里,说“老公,你回来啦”的女人不见了踪影。
纪宁钧边走边解开领带和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
在他床头,果然放着一份被夹在文件夹里,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文件,上面“离婚协议书”几个铅印大字,如异物般让他的眼睛十分不适!
纪宁钧随手翻开来看了看,柏溪果然准备得十分充分,各项条文都理得无懈可击,她甚至把离婚原因归咎给自己:无法满足对方需求,感情破裂。
只求速离。
协议书的最后一页,她的签名干净利索。下笔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丝犹豫,甚至为表慎重还一笔一划写得工工整整。
纪宁钧看得血气上涌,胸脯不停起伏,这一刻刚刚心里那些“其实她只是跟他开个玩笑”,或是“他实在太累所以听错”的那些想法,全部烟消云散,被迫接受现实。
纪宁钧直接将协议书扔了,过了会又去捡过来,将之撕得零零碎碎才觉得好受一点。离婚她想都不要想。
纪宁钧咬着牙关,预备先去洗个澡,却在放他剃须刀的架子上,看到一份新的梦魇般的离婚协议书。
柏溪认定了他会在愤怒之下把那份协议书给撕了,所以特地在这里又为他准备了一份,上面还贴了个小纸条,写着:记得签哦。
纪宁钧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做点什么了。
穿衣镜里,他一张脸疲惫不堪,下巴已经冒出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明明这么颓废,嘴角却挂着一种无奈又诡异的笑。
他的这位太太啊,平时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不管,总是乐乐呵呵没有心机的样子,其实做起事来比谁都要心细。
比谁都要……绝情。
他随后在家里其他地方发现协议书,竖在浴室里的脏衣篓,浴缸边的肥皂盒,放着毛巾的架子,摆浴袍的柜子……
衣帽间里更是每一个格子就摆一份。
她到底有多烦他,有多怨恨他,有多想离开他她又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什么时候准备的,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摆好的。
纪宁钧也是在搜寻这些协议书的路上,发现了她在这个家里彻底消失的点点滴滴。
她的那些瓶瓶罐罐,那些被他讥笑过十张脸都用不完的护肤品不见了。她多得需要另外辟出一个小房间存放的彩妆盘,也全被清扫一空了。
她的衣服,她的证件,她的照片,她的茶杯……甚至是她习惯和他面对面摆放的牙刷也一道被拿走了。
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呢
衣帽间里,那些他买给她的,被分别按照购买年份摆放的昂贵手提包被留了下来。他送给她的各种首饰也都在保险柜里好好摆着,包括那一枚,他向她求婚时的一颗粉钻。
这枚戒指尽管现在看起来实在平凡得很,在她一众昂贵首饰里也算不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仍旧记得柏溪收到它时,脸上流露出的那种欣喜若狂、如痴如醉的神情。
其实他们早在那之前就在商场的橱窗里见识过它的身影。
那时他还在自己家里,负责集团下属的酒店和百货。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在自家百货里巡视,就见到柏溪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橱窗上看着什么。
走近了他才发现她是盯着这枚粉钻看,主石其实并不是很大,只是因为周围一圈的衬托才显得没那么寒酸。
他将一只手搭在她肩上,问她是不是想要。
她只是从橱窗玻璃的倒影中确认是他,就立刻又将眼睛转了过去,明明所有神情都是在说无比渴望,却故意潇洒地摇摇头,说这不过是商人炒作后的昂贵智商税。
他当时笑笑:“管他那么多,你喜欢就买啊。”
柏溪扭头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