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莫奕凝视着那张沉在朦胧黑暗中的油画, 下意识地微微屏息,似乎担心惊扰到什么一般。
油画上那张模糊而龟裂的面容静静地回望着他, 漆黑的眼珠犹如幽深的黑洞,仿佛两个没有感情的窟窿从冰冷如地窖的房间深处投来莫测的目光。
莫奕深吸一口气, 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现在, 那些散落如珠的点滴端倪终于被一条清晰的线索连成了串, 一直以来蒙在这个副本上的面纱终于被风掀起了些许, 露出了部分模糊的轮廓。
到目前为止,这个副本大概率是按照颜色杀人, 杀死房间中挂着代表对应颜色油画的玩家, 然后蘸取他们身上的颜色来补全这副被挂在大厅中的油画,或者说让它恢复曾经的模样。
那么, 这副油画就一定是这个副本的关键了。
莫奕再次看向那副静静地挂在墙上的油画, 和那个画中面目模糊不清的女人。
所以这个女人会是新娘吗会是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德克劳斯夫人吗如果是的话如果这幅画没有被填补完全, 那两天后的婚礼还会如期举行吗如果不是的话, 她又会是谁呢
无数个问题随即纷纭而至,犹如一块块沉甸甸的石头一般冷冰冰地塞到莫奕的胃里, 带着他的思绪缓缓地向深处坠落。
莫奕上前几步, 凑近观察着那副画像,目光在粗糙的画布上一寸寸地移动着,不放过丝毫可能的线索
最终, 他抬起手来, 轻轻地抚过画像右下角, 掩藏在褪色剥落的颜料下的一处凸起。
那是一个圆形的符号,莫奕虽然看不清楚上面的具体纹样,但是他能肯定,这和之前他在请柬后与死者衣服上发现的是同样的图案。
莫奕蹙起眉头,纠结地注视着那个诡异的图案。
按理来说,印在请柬后的纹饰应当是贵族的家徽,但是在进入副本中的这天里,除了在尸体身上的衣服上,莫奕再也没有在其他家徽可能出现的地方见到过它无论是银质刀叉刺绣桌布亦或是那些昂贵奢侈的装饰品。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房间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骚动。
莫奕愣了愣,被门外隐约的人声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他扭头看了一眼闻宸,然后二人一起快步向门外走去。
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看上去都面色惶惑而不安,正互相争论着什么,没人注意到莫奕从一旁的侧厅中走出。
莫奕走上前去,随便拉了一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人虽然看上去同样的苍白而恐慌,但是至少还没有丧失自己的语言能力,他回答道“又有一个人死了”
莫奕的心口一紧,不动声色地问道“哪里”
那个玩家抬手指了指二楼,说道“但是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观看”
还没有等他说完,莫奕顺着他指着的地方快步走去,刚刚走到二楼,就嗅到了一阵浓郁的,甚至比昨天晚上更中几倍的血腥味。
只见其中的一条走廊中围着好几个人,但大多数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堵在门口向内里探头探脑地观望,而是面色惨白带青地站在走廊里。
血腥味更加浓了,仿佛几乎能够凝聚成实体,连莫奕都不由得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快步地向那敞开的门内走去。
刚刚进门,那浓重的铁锈味就犹如一堵实体的墙一般迎面倒来,令莫奕的步伐下意识地微微一滞,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向着气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人形的凸起正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但却根本无法辨认出他曾经的样貌
犹如皮下所有的细胞和毛细血管都破裂了一般,汩汩的鲜血毫不停顿地从尸体上的每一个毛孔中溢出,汩汩地流淌着,将尸体从头到脚都染成了鲜红的颜色,犹如河流一般地鲜血将整个床铺染湿,顺着床单滴答下来,在床边积成一大片血泊,但是尸体身上的雪白睡裙却没有丝毫被血迹沾染的痕迹,纯白无暇地漂浮在一片深沉的血河当中。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会有如此浓郁的血腥味。
莫奕扭头下意识寻找着那副靠近门口的油画,视线定格在其上。
只见那金丝缠绕的黑木画框内,画着一个濒死的女人,惨白的胸脯被剖开,露出血红火热的心脏,大片大片刺眼的血红色染红了她赤裸的肢体,一只染血的手犹如挣扎般高高地抬起,瘦骨嶙峋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犹如垂死的鸟。
红色。
他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面色苍白的从房间的另一端走到莫奕的身边,将一张纸条递给他,说道“这是这个房间里的油画背后找到的。”
莫奕接过纸条,只见上面用熟悉的潦草字迹写着一句诗
“像捉住一只突突颤抖的小鸟,我从他胸中掏出鲜红的心脏,然后,为了让我的宠物吃个饱,我满怀着轻蔑将它扔到地上。”
是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