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跟着的侍从忽然跟丢了人,慌里慌张的。
伺候的小太监吩咐侍卫“快快快, 快去找找。”
那小太监的师父年岁大些的内侍, 轻咳两声“君上又不是寻常人, 陈公子不是也陪着么不用紧紧张张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做什么”
林蓁就站在圆月门后边,靠着墙。
他的心思, 连那个老内侍都看出来了。
他抹了把脸, 从门里走出来,扫了一眼, 便往前走去“回吧。”
老内侍一愣, 陈公子呢陈公子没了
他快走两步上前, 扶住林蓁“陛下,还是让辇车过来吧”
林蓁也觉得还是有些头疼, 便点了点头,随后扶着墙站着, 缓了缓神。
辇车很快便到了, 林蓁坐在上边,撑着头, 眯着眼睛, 思绪很乱。
不知道小雀儿跑去哪里了, 他那样单纯的性子, 会不会觉得自己被玷污了, 跑回去躲在被子里哭
应当不会。林蓁想, 要是这样, 方才小雀儿应该打他一巴掌才对。
那就是跑回去漱口洗嘴巴了。
林蓁心道有可能,毕竟他一直都喜欢漂亮的姑娘家。
说不准还会去找爷爷告状。
若是明天爷爷让他过去,那大概就是让他过去认错道歉的,那就道歉好了。
昏昏沉沉地想着想着,便到了寝殿。
林蓁屏退随侍,一个人回到内间,倒在榻上,醉眼朦胧,仰面看着帐子顶。
身上有些发热,他扯了扯衣领上的系带,这才发现他身上披着的是小雀儿的披风青色的,一看就是他的。
那时候小雀儿着急扶他,随手拿了一件衣裳就给他披,他拿了自己的,跑的时候忘记带走了。
林蓁勾着系带,将它解下来,盖在身上。
再闭着眼睛缓了缓,身上还是热得很。
朦胧之间,仿佛是那个青衣的男子走到榻前,掀开帐子,俯身查探他的情况,用手碰了碰他发热的脸“要不是爷爷让我过来看看你,我才不”
林蓁猛地睁开眼睛,抬手按住他的脑袋,小雀儿一时站不稳,扑倒在他身上。
林蓁只当是梦,喉咙火烧似的难受,抬头就含住他的唇珠。
小雀儿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双眼通红,想要吃人。
他吓得连眨眼都忘了,最后急急忙忙地变作雀鸟原形,从打开的窗子飞走了。
冷风从窗子里吹进来,将榻前帷帐吹起。
林蓁仍以为方才是梦。
身上还是难受,酒醉未醒,他翻了个身,攥住小雀儿留给他的披风,窸窸窣窣地弄了好一阵。
从前没有去想,太过自持克己,清醒的时候也不会去想。今日趁着酒醉,他才明了,原来是喜欢的。
过了许久,他穿好衣裳,站起身,将被褥一卷,丢在地上,卷起披风,隔着门要热水。
热气氤氲,披风挂在衣桁上,林蓁泡在水里,掬了一捧水拍在面上,才晃然清醒过来。
泡到热水变凉,擦了擦身上水渍,披上衣裳,他又要了一盆热水。
把小雀儿的披风洗一下,披风被他弄脏了。
老内侍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君上挽着衣袖,蹲在地上,正认真地搓衣裳。
林蓁很没有架子地招呼他“过来看看,洗干净了没有。”
老内侍以为他的酒还没有醒,上前要拿走衣裳“陛下,该就寝了。”
林蓁抬起头,烛光照着,老内侍才看见他神色清明,已然醒来。
老内侍再唤了一声“陛下”
林蓁笑了笑,继续搓衣裳“怎么了”
“陈公子”
“旁人来问,都说我醉了一夜,一夜没醒。”
“诶。”老内侍心中叹气,劝道,“陛下是九五至尊,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呢”
“不行。”林蓁摇摇头,“他不行。”
老内侍不敢看他,只是低头看着脚尖。
“你有没有听过”林蓁及时住了口,他原本想说,你有没有听过山鬼。
人间的公子流连一瞬,山野的精怪徒增离忧。
酒醉的时候就已经做了错事,他不能只顾自己一时欢愉,把小雀儿带坏。才三百岁的小青雀,他太单纯了。
洗干净衣裳,林蓁站起身,将浸了水、十分沉重的披风拧干。
他走回内殿。
老内侍随着进去,把煮好的醒酒汤端给他。
林蓁喝了汤,在殿中的炭笼边坐下,要慢慢地将披风烤干。
老内侍转身离开,让人将偏殿凉了的水都抬走。
他回来时,林蓁已经将披风烘干,却不料林蓁掀开炭笼,拿着披风的一角,放在正烧着的银炭上。
银炭很快就将衣裳灼黒。
林蓁拿起来看了看,十分满意,抬头看见老内侍还在,便道“去拿一件新的,不要青色的,要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