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坟前燃着三炷香, 地上落了几截香灰。按大魏风俗, 这头三炷香只能由儿子来上。
姜仪不可置信, 嘴唇颤动了几下, 几乎要有眼泪涌出。
是、是孟侜吗
姐姐唯一留下的那个孩子他晚了半月没见到最后一面的孟侜
他以为要带着这个遗憾悔恨终生时,上天终于眷顾了一次姜家
姜仪激动地抓着孟侜的肩膀“你是孟侜对不对”
“对嘶。”
姜仪行军打战手上的力道不是盖的, 孟侜痛地皱了皱眉, 姜仪紧接着想起“管大人非常脆弱,被跟踪一天就要吃安神药”,他吓得立即松开手。
他围着孟侜转了三圈, 等激动劲儿过了, 把脸一沉“身体这么弱,明天开始跟我去校场扎马步。”
非常爱护外甥, 且铁面无私。
孟侜心虚, 我恐怕吃不消“上次我其实是故意吓大将军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姜仪琢磨过味儿来,那配合的郎中可不就是奶娘的儿子抬手就想给孟侜一记爆栗。
孟侜机智地喊了一声“娘”, 姜仪想起这是在姜瑶墓前,怂的把手一缩。
“光喊娘不喊舅舅”
孟侜沉默, 他能喊么
“迟迟未与大将军相认, 并非孟侜薄情,而是”
孟侜顿了一下,姜仪直觉接下来会有一个他不想听的故事。
孟侜站得有点腰酸腿疼, 他扶着青松下的小石板坐下来“大将军不介意我坐着吧”
他尽量不带任何主观情绪地去说自己知道的一切, 说起姜瑶的遗言, 说起他初来乍到孟府下人冷漠的作态。
“我其实知道的不多,反而是奶娘一直陪着,大将军想知道更多的,可以去问奶娘。”
姜仪一拳打在松树粗糙干裂的树干上,这一切远远超出他的理解范围,究竟谁才算他的外甥
他只好把迁怒于孟甫善和孟槐菡,人渣就应该千刀万剐
树干震动,掉下几枚枯干的松针,孟侜抬起头,有一丝丝的危机感,大将军果然很暴躁。
姜仪看着乖巧坐在小石板上的孟侜,为了给姜瑶报仇身陷险境的孟侜,想起那个在湖里挣扎溺死的外甥,说不清心里更疼谁一点。他盯着姜瑶墓碑上的刻字,深切希望他姐能醒过来给他一个答案。
“你为什么要说,如果你不说”如果不说,没有人会发现孟侜换了个芯子,无论将来成家立业,将军府就是最大的后台。
孟侜“换作大将军,也不屑于用别人的身份去得到什么吧”
他前世就是孤儿,想要什么靠自己争取,重活一世,哪有越活越回去的道理。
“那你自己有父有母是么”姜仪颓然席地坐在黄土丘上,胡乱抹了把脸。
“没有。”
长辈至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孟侜在这座坟前,借助孟侜的身份,似乎能感受到一点。那是姜瑶隔着阴阳挥之不去的担忧和母爱。
姜仪沉默了很久,久到孟侜以为自己该识相地收拾东西走人,把空间留给姜家人。
“这些话除了我,决不能再跟第二个人说。”
“啊”孟侜一愣,他还想跟陛下唠两句
“听见没”舅舅语气一凶,随后声音又低下来,“我就当姐姐怀了双生子。我来迟一步,没有保护好他们,你是剩下的那个,我肯定不能再食言。”
当初说好孟甫善欺负姜瑶,他一定回来帮她报仇,这一晚,就晚了十八年。
孟侜错愕“大将军不必勉强”
姜仪板着脸“叫舅舅。”
“舅舅。”孟侜小声,语气里有小心翼翼的感动。
有风吹过松林,沙沙作响,白鹭振翅飞上青天。姜仪应了一声,他想姐姐也该是同意他的做法的。
他快速融入了舅舅的角色“那你什么时候恢复身份我听说有媒人上管家提亲”
舅舅忧心忡忡“那这你娶回来能算自己媳妇么”
孟侜“陛下已经帮我推了。”
姜仪眉头一皱,很不高兴“所以你告诉陛下真相,却不告诉舅舅”
孟侜小脸一皱,那陛下自己认出了我也没办法呀。
“陛下怎么知道那么多”姜仪敏锐质问,“是因为你,还是因为管嘉笙”
“咳咳。”孟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当着舅舅和亲娘的面,他怎么好意思说他们干过不可描述的事了,以色侍君这顶帽子要不要自己戴着
姜仪似乎不打算听他的回答“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你娘在,该给你张罗婚事”
别,你比我大一轮还多,你的婚事更着急。
孟侜立刻拍马屁,舅舅你三十而立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京城少女们的梦中情人,你有没有意中人,我可以帮你上门提亲,刘伯一直盼着将军府办喜事呢。
姜仪眼神晃了晃,似乎想起很久远的事情,随即老脸一红“没有”
孟侜看着姜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