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周氏不断跟他说着“姜瑶不会走了,孟侜要跟他抢爹爹”,听着听着,孟槐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忘了这句话。
他看着孟侜一日日被妹妹欺负,父亲漠视,母亲纵容。他学会了熟视无睹,这个家让他倍觉压抑,最后提出外出为官的想法。
他现在和其他人一样了。
楚淮引在宴席呆了会儿,台上的旦角咿咿呀呀,他借口逛一逛花园,脚却往孟侜的住处抬。
边走还边问“季炀,你知道他住哪里吗”
季炀默默跟着楚淮引又快又急的脚步,心想您这哪像是不知道的,但面上还得配合“属下不知,但随便走走,应该就能看见。”
经过一片湖,面前是一个破落的小院子,树荫隐蔽,蚊虫滋生,春夏秋冬没一个时候适合住人。楚淮引皱眉,他知道孟侜在孟家待遇不好,没想到这么差。
两个不长眼的护院拦住去路,粗声粗气“二少爷身体抱恙,夫人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扰。”
季炀刚想说你没长眼吧,淮王去哪儿还没有去不成的时候。
楚淮引摆手,“原来如此,那本王就不打扰了。”
护院眼睛瞪出铜铃大“是王、王爷”
“我们去别处看看。”楚淮引装模作样走了一段路,趁人看不见了,纵身一跃,跳上围墙,“你在外面等着。”
孟侜手臂抬久了泛酸,他揉了揉手腕,放下笔,准备烧掉字迹不同的练笔纸。
外头突然传来有人落地的声音,鞋底踩在满是枯叶的地板上,沙沙作响。
孟侜手一顿,迅速扯过一旁的宣纸盖上,压在最下面。
不等他做出下一个反应,来人已经逼近门口,“孟侜。”
楚淮引大概是不懂得客气为何物,打了个招呼便进来,孟侜站在原地,平静地像是街上遇见老朋友一样。
“病了”
“没。”
“在练字”楚淮引哪壶不开提哪壶,甚至流露出一副想切磋的兴味深情,“书法养人,本王也”
孟侜不着痕迹地将露出来的墨迹折到里面,“不了,费钱。”
楚淮引一噎,目光转向一旁的食盒,皱眉,“你还没吃”
中午过来送饭的人看着不怀好意,孟侜留了个心眼,每样菜挑了一点,放在老鼠洞口。每夜被它们啃木板的声音吵得咬牙切齿,今天正好试个毒。
说起来那只大老鼠吃了有一个时辰了。
孟侜眼波微动,余光瞥向洞口,与大老鼠来了个照面。对方生龙活虎地出洞,丝毫不把房间里的两个活人放在眼里。
“没胃口。”孟侜按着早已饥肠辘辘的肚皮,有气无力地回答楚淮引的问题。
非常违心,违胃。
楚淮引以为他是被老鼠恶心的,当即执起桌上的一支笔当作暗器朝老鼠射去。一击即中,射透胸腔,老鼠扑腾了两下,一命呜呼。
楚淮引不知怎么的,就见不得孟侜饿肚子,“菜色不错,本王倒是还没吃,如果你不介意”
饭要看别人吃得才香。
小孩子都是这样哄的。
为了“勾起孟侜食欲”,楚淮引压下饱腹感,打开食盒,只有一双筷子。菜都凉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凉糕。
他都饿成这样了,楚淮引还好意思跟他抢吃的可是面前的人不仅是淮王,还是债主啊
危机感袭来,孟侜肚子叫嚣着要吃,甚至忘记笔迹的事情。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淮引的手上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楚淮引自来熟地打开食盒,自来熟地拿起唯一的筷子,自来熟地
唔,他看着突然递到嘴边的糕点,捏着灰扑扑竹筷的手指骨节如玉,比莹润剔透的凉糕更为诱人。
孟侜没有体会到楚淮引的良苦用心,饿极了的他脑子运转得很慢,第一反应是楚淮引礼节性地跟主人客气一番,这口不吃就吃不上了。
孟侜眯起眼睛,真好吃,就是太少了。
投喂养不熟的小野猫的新奇感占据了楚淮引的心神,从第一次见孟侜,他就特别想逗他,控制不住地想从这只小猫脸上看到更多的表情。京中有不少富家子弟喜好养宠物,招猫逗狗养蝈斗鸡,楚淮引一向是看不上的。
可是,现在这种愉悦的心情是怎么回事特别想把人放在身边,有事没事逗一逗揉一揉。
那七千两,孟侜最好是还不上不然他有的是方法让他越欠越多。
他一口接一口地喂着,惬意地弯起眼角。
瞧,没胃口的小猫,他一喂,就乖得不行。
孟侜不知不觉间就坐在了椅子上,他摸了摸小肚子,淡淡的掀起眼皮撩了一眼楚淮引,对方靠着桌子,在他看过来时,欲盖弥彰地把四分之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他们有这么熟吗
吃饱喝足,孟侜开始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
楚淮引随手把碟子一搁,正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至少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