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敢对天发誓,自打当了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自己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甚至被人逼到了鸣铳示警的地步
若是换了往常,一句锦衣卫办案,不知道能把多少人吓尿,偏偏在这即墨城里,即便自己喊了一声锦衣卫办案,也不过是让漫天横飞的臭鸭蛋和烂菜叶子停了下来,而那些百姓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纪纲甚至不敢下令让锦衣卫对普通百姓出手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是被朱老四授意,让锦衣卫去莒州散布杨少峰被抓消息的纪纲难道也不明白
如果现在命令锦衣卫对普通百姓出手,那后果就是杨少峰屁事儿没有,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倒是很可能会有事儿
无可奈何之下,纪纲只得勒了勒马缰,让后面囚车里的杨少峰出现在人前。
杨少峰瞧着眼前这一幕,倒是好气又好笑。
那个趴在死人堆里装死逃生的老农就堵在了锦衣卫的最前方,现在怎么不怕死了
那个满嘴驴球子,吵吵着要弄死元兵的壮汉站在老农的旁边,手里握着的锄头似乎想要招呼到纪纲的脸上去
咳了一声之后,杨少峰才朗声道“该干什么的都干什么去围在这里干什么陛下圣明,定然不会冤屈于我”
人群没有散开,装死逃生的老农颤巍巍的向前走了一步,叫道“凭什么抓人姓陈的狗官该死太爷杀的对”
纪纲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忽然想到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便强忍着笑意,努力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道“都给本官退去尔等所言,本官自会代为转陈陛下,都散了吧”
“嗬呸”
老农根本就不买账“老汉今年七十有二,当年往太祖爷军中送粮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干什么呢有种你杀了老汉”
眼见着纪纲开始傻眼,杨少峰只得把话茬给接了过来“都散了你们越拦着,本官的罪过越大”
老农却反驳道“太祖爷说过,像您这般情况,俺们可以拦下这些狗官,护着您去京城伸冤”
杨少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乱七八糟的太祖爷在洪武大诰里说的是你们能进京替本官伸冤,不是你们能拦了官差赶紧的,都散了,别耽误了时间”
老农这才恨恨的向一边退去,转而又向杨少峰喊道“您等着,老汉这就去京城,就不信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跟其他的监狱不同,甚至和诏狱里的其他牢房都不同,杨少峰所住的单间堪称豪奢盖的是杨家庄子送来的锦被,吃的是醉仙楼送来的酒菜,什么手铐脚镣之类的玩意儿更是一样没有,而且杨少峰可以随意去其他的牢房里串门,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比外面可有意思多了。
直到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天上都开始飘起了雪花,杨少峰才迎来了过堂的日子。
顺天府大堂被临时征用,都察院左都御史刘观,刑部尚书金纯,刚刚被朱老四从诏狱里放出去不久的大理寺卿汤宗,共同组出了三司会审的豪华阵容。
另外,宗人府也派出了宗人府经历作为旁听,司礼监则是派出了北宫鋆做旁听,再加上神色阴鸷的纪纲,这三人基本上代表了朱老四的态度。
过堂听审的程序很简单,先是被指定为主审官的汤宗宣布升堂,接着便是带了杨少峰前来问话,接着又传了同样被关在诏狱的莒城同知和判官,然后分别问话。
问完之后,杨少峰继续回到诏狱去潇洒,而汤宗等人则是带着审问结果回到朝堂之上,向朱老四汇报,等着朱老四做出最终的审判。
而朱老四为了体现大明朝堂的公正公开,干脆又将皮球踢了回去,要求汤宗等人把所有的审问结果在朝堂上说出来,然后由朝堂上的一众大佬们进行讨论。
首先站出来的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刘观“启奏陛下,臣以为其中事情多有蹊跷。
其一,据杨少峰所言,他前往莒州之时虽然违背了陛下的意思,但是陛下并没有明发诏书禁止他前往,臣查阅中书科档案,发现确实没有记录。
其二,据杨少峰所言,他到莒州之时,前莒州知州陈后兴正与同知周义、判官万忠杰等人饮宴,没有对莒州灾情做出任何的处置,更没有上报朝廷,这一点在审问周义等人之时也得到了证实。
其三,臣查阅了有关司祭酒一事的所有卷宗,发现司祭酒与杨少峰素不相识,若是单凭司祭酒生前所留文章便强行牵扯司祭酒之事与杨少峰有关,只怕有失偏颇。”
汤宗也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特意派人请了司祭酒之子过堂问话,事情确实如刘左都御史所言,司祭酒与杨少峰两人素不相识,更无过节。
而根据当日伺候司祭酒的小吏所言,司祭酒是看过了大明月报之后才吐血而亡,司祭酒之死,只怕另有其因,望陛下明断。”
朱老四嗯了一声,却又望着刑部尚书金纯道“依金爱卿之见,如何”
金纯躬身道“启奏陛下,臣以为”
金纯的话音未落,宫外却是远远传来了沉闷的鼓声,将金纯刚刚想要说的话全给噎了回去,殿中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