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果然是个冷冬,粮食收成不好, 所有人都开始收紧裤腰带过日子。在入冬之前, 紫云庵几只长成的小羊被牵去镇上富户换了粮食。
深冬时节,容卿同师父们在庵堂里靠着火炉念经礼佛, 窗外大雪纷飞接连数日, 仿佛要把全世界都遮盖在素裹之下。
附近开始出现灾情,寒山寺组织了周边佛寺,同县府衙门一起下乡施粥赈灾。大雪笼罩下领粥的队伍长长排到城门口,容卿守着大锅下面的炉灶添柴火,一双小耳朵冻得通红。她的眸子穿过人群望向肃然的天空, 盘算着这场大雪还要下多久。
这时候净远突然从隔壁粥棚跑到她身边,伸手捂住她的耳朵,把容卿冷不丁冰一哆嗦。
“妙容你的都冻红了,我给你捂一捂。”
小和尚见容卿抬头看他便傻乎乎地咧嘴笑, 瞬间鼓出一个晶莹的鼻涕泡儿。容卿无声地笑弯了一双眼睛,从脑袋上拉过净远冰凉的小手, 跟她一起蹲在炉灶旁边烤烤火。
“嘿嘿嘿。”吸溜、吸溜。
可真是个傻小子。
施粥之后没过多久, 连日来的大雪终于停了,紧接着从京城传来消息,皇帝驾崩了。
先帝过世,举国哀恸,悲伤仿佛就笼罩在头顶的天空,百姓们过年都没敢贴喜字。
转眼又到开春,新帝即位, 举国庆典,都说瑞雪兆丰年,百姓全都期盼着继位的新帝可以给大家带来新的希望。然而此时整个大昭百姓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寄予厚望的新帝,才是真正的噩梦。
第二年的雨势依然不见多好,不过有赖于冬天那场大雪,百姓们虽然还是熬着过日子,但好歹暂时不会饿死。就在这样光景不好的年头里,朝廷突然下放新政策要提升赋税,原因是新帝要在帝都建造一座观星台,来为大昭天下祈福。
到底是不是为了祈福百姓们不知道,祈福有没有用百姓们也不知道,但是日子确实更难过了。容卿开始花费更多时间在练武上,净远跟着她也开始习武。傻小子虽然识文断字不怎么灵光,但是练武却得心应手,不愧是未来的小将军。
就转过年来,突然风调雨顺了起来,赋税依然没有恢复,国家又开始广纳征兵。但是只要日子还有能过下去的希望,百姓们就会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再转过年来,新帝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广纳秀女,凡是满十四岁以上的女子都被选定有秀女资格,这下全国各地开始出现大批的选秀宫人,有不少好人家并不想入宫的女儿,因为容貌上佳,便被迫要入宫闱一生。
后来几年都是这样反复,朝廷层不出穷的剥削民众,就像一根皮筋儿勒在身上,不停地逼近底线,迟早有崩断的那一天。
冬至过后,天气愈发冷了起来。
今日紫云庵中早早吃完了晚饭,各自回房间中休息。容卿躺在柔软的被窝里,脚下的汤婆子烘得身上暖洋洋。她闭着眼睛,一遍遍用呼吸法锻炼内功心法。
咚
突然,房外传来一声轻微的物体落地声,像是有谁从外面扔了什么东西进来。黑暗中容卿睁开一双清冷的眼睛警觉地看向窗外。
屋外静悄悄的,一只冷掉的肉包子孤零零躺在地上,守在院中的四只大狗没有一只走过去,昏暗的视线里几双发绿的眼珠子死死盯住墙面的方向。
“有动静没”
“没听到不是说这尼姑庵里有四条大狼狗吗”
“估计没拴在这边,狗哪有看见肉包子不动弹的。”
“操,还养得起四只大狗,这群尼姑绝对有钱”
“别急,去把四面都丢进去几个肉包,先把狗毒死再说。”
紫云庵西院后边的墙角蹲着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这几人全都穿着灰扑扑的衣裳,在鼻子下面拉了一块布遮住半张脸,手里握着铁器长弩,趴在墙根儿听里面的动静儿。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里面传来几声咚地几声,伴随着犬类渐渐微弱的喘息,几个人仿佛吃下了定心丸。
“一会儿进去,先找到柴房放火,引出来尼姑能捆的捆,捆不住的直接”把头儿人对着脖子咔嚓一划,几人点头。
“老马留在外面望风,其他人拿好武器,全跟我后面进去”领头人抬手一挥,身后立马有人架上梯子,几个劫匪亮出武器,顺着梯子一个个翻进紫云庵里去。
在墙外放风的老马警觉地蹲在墙角放风,隔着一堵墙他听着兄弟们一个个翻身落地的声响,但是却没有听到跑动的声音。老马心中升起一丝奇怪,难不成进了院又小心等起来了三当家还真谨慎
“砰、砰、砰、”
老马把耳朵贴在墙面上使劲儿想听到对面的动静,这时背后落下一道劲风,老马惊觉回头,顿时被月下一张出尘脱俗的脸震住了。
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年轻的小尼姑,看起来也就十来岁左右的年纪,容貌极其美丽,一双眸子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摄人心魄。老马一时间无法回神怔怔看着小尼姑发呆,结果下一瞬,小尼姑掌风拂面,老马只觉得浑身多处地方在同一时间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