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用略微稚嫩的笔迹,一笔一划,在笔记本上写出了一张清单,贴在床头。
楚游13岁时,去哪里哪里做了几个委托,他也要做更多的委托。
楚游14岁时,请神已经达到了一个怎么样的水平,他也要达到并且超越。
楚游做过什么,他都要一一挑战。
他的床头还有很多其他人的事迹,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签,每一个都是他的假想敌。
每天早上7点的闹钟一响,楚半阳准时睁开眼睛,快速浏览一遍整面墙,立马困意全无。
这种要强远超于其他人,完美主义更是刻到了骨子里。
别人看着都觉得楚半阳活得很累,什么都要做到巅峰,根本没有休闲的时间,跟个机器一样连轴转。
但楚半阳乐在其中。
对他来说,人生像是一列轰轰烈烈的火车,必须准点到站,准点出发,然后沿路超过所有人。他非常享受,每一步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
他的巅峰计划一直进行得很成功,结果在楚千句身上,栽了个跟头。
见面的第一天,他在楚千句面前请了神。
孔雀降临到他身上,周围是纷飞的蓝绿色羽毛,华丽至极,汹涌的力量在他身上涌动。
他本来是对自己的水平很有自信的。
可是楚千句坐在桌前,瞥了他一眼过后,低头喝了口茶,
冷冰冰甩过来两个字“完全不对,再回去练吧。”
楚少爷心高气傲,从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过话,当即心里憋屈得要死,对楚千句更是不忿。
但他这种性格,好就好在是能虚心学习的。他为了提升自己,哪怕是看不爽楚千句,该学的还是很认真。
然而学得越多,他就越发清晰地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即便楚千句没有前世的记忆,天分也不会被磨灭。
别人看来,楚半阳是天才,已经足够优秀。
只有楚半阳自己知道,天才之间也是有着差距的。如果他被称作天才,那么楚千句就是旷世奇才,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超越。
无数个夜晚,他在自己的小书房里,一遍遍看楚千句以前到底做过什么事情。
楚千句消灭了恶鬼,楚千句收服了大妖,楚千句改进了哪张符纸
楚千句做了什么研究,楚千句有了什么新的请神思路,楚千句去了什么地方寻求灵感
楚半阳暗戳戳地朝着他的方向努力。
结果,都比不过对方。
回想起来,他对楚千句的敌意,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这点。
楚千句和楚家说好,只带楚半阳三年。
楚半阳本来以为,他们的师徒关系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地结束。
楚千句对他这个便宜徒弟不冷不热,毫无感情,而他也没法得偿所愿,永远成了一个心结。
此时,站在学校的天台,楚半阳还能想起当时的不甘。
又酸又涩又苦。
像是酸柠檬汁,滴进去冷掉的苦咖啡。
他垂了垂眼睛。
再抬眼,看着坐在栏杆上的路迎酒时,他的神情柔软了些许。
周围安静,这是个能让人安心下来的场地,极其适合倾吐过去。
或许,说出来也没什么吧。楚半阳这样想,像是终于把一层外壳剥下。
他突然说“在楚千句快要走的那一年,他带我去过一次楚家的拜祭。”
“拜祭”路迎酒愣了一下,“你是说,供奉天道的仪式吗”
“对,”楚半阳点头道,“因为是和张家一起举办的,人数很多,一般只有成人才去,但是那年他破
例把我带进去了。”
那时,楚千句站在镜子前,仔细整理自己的西装。
背后有点细碎的动静,他一回头,就看见年少的楚半阳在后头看着他。
楚半阳刚在音乐厅表演完钢琴,也是穿着一身小西装。
“怎么。”楚千句继续对着镜子整理,语气淡淡的,“你也想去”
“没有。”楚半阳傲娇道,“我不想去。”
殊不知他满脸写着“我好想去看看”,根本瞒不住任何人。
楚千句系完领带,回头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楚半阳不情愿,但还是昂首挺胸过去了。
楚千句从旁边拿下一个包装盒。
打开,里头是一条全新的深蓝色领带,做工精细,有着华丽的暗纹。
他把领带拿出来,绕在楚半阳的脖子上,顺势要给他系上
楚半阳退后半步,板着脸说“我会系领带的。”
“我没见你系过半温莎结。”楚千句手上没放开,继续慢条斯理地缠着领带,“今天试试看吧,这是我最喜欢的系法。”
他坚持如此,楚半阳微微别着脑袋,让他系完了领带。等楚千句一松手,他就退开半步。
“怎么样,”楚千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