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油胭脂的过程中,多加一点香油,适当降低一下蜂蜡的比重,得出来的液体略稀薄一点,也更容易干,就可以用来涂指甲。且比一般的红花色泽油腻,柔滑生动,易上色且不易脱落。
卢娇果然欢喜,美滋滋的伸出手去让她涂抹,托着下巴看了会儿,口中不停道“这胡九娘本来是乐坊专司琵琶的乐姬,有一回她被客人拖出去外头打骂折辱,正巧大当家他们路过,路见不平就顺手搭救,还替她赎身,哪知就被赖上了”
胭脂一愣,喃喃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这天下本就不平的很,那些乐妓、奴婢之流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打杀由人,有时候活的牲畜都不如。
“放眼天下谁人不可怜”卢娇嗤笑道“只是可怜里头又有可笑与可敬,她自己一味地不尊重,又怪得了谁”
胭脂觉得有些道理,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卢娇的指头和指甲都像她这个人一样修长,生的很好,如今只要稍加打磨就十分完美了。
胭脂拿着小小的棉签,略沾一点红艳艳的黏稠油液,轻轻地往她指甲上一扫一带,淡粉色的表面就留下了炽热浓烈的色泽。
“呀,这个颜色真好,”卢娇惊喜的道“我就爱这样轰轰烈烈的正红痛快往常我也偶尔学着外头的女人们,用那凤仙花的汁液染,然而颜色不大正不说,也容易蹭掉了。”
“可别乱动,现在还没干呢,若不小心沾到衣服上就不好洗了。”胭脂笑着劝,又拍了下她的手,按在桌上。
卢娇哦了声,美滋滋的,这才想起继续刚才的话题。
“其实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本来也没什么,不怕说句叫人笑的话,咱们镖局里谁没救过几个人呢可完了也就忘了,有缘分的跟着一起讨生活,没缘分的谢过也就散了,谁还整日挂在嘴边不成偏她恁多毛病,非要以身相许。”
“啊”胭脂不由得低呼一声,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棉签都涂错了地方,“以身相许,那不是话本里才有的事吗”
“谁说不是呢”卢娇大叫道“或者说若两情相悦,这事也没什么,男婚女嫁本是人之大伦,谁能说什么不成可大当家的压根没这意思,她却死抓着不放,你说可气不可气”
胭脂眨了眨眼,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赵恒跟胡九娘拉拉扯扯却又不敢真动手的画面,忽然觉得有些滑稽,强忍着才没笑出来。
卢娇不知道她已经在脑海里过了一回,兀自气恼道“这可真成了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刚才的样子你也瞧见了,她哪里是跟着镖局吃苦的咱们上下都或明或暗的说了好几回,又要送盘缠让她自己出去过活,可死活不走难不成还能硬生生的扔到大街上去如今倒好,今儿给大当家的做件衣裳,明儿给大当家的缝双鞋,大当家的哪里敢要只避她如避蛇蝎,恨不得十丈开外听见声就上天遁地”
听到这里,胭脂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起来。
想赵恒为人处世何等光明磊落肆意洒脱,便是有再难的事也难不住他似的,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小女子逼得走投无路
卢娇本来还有些气恼,可是见胭脂笑成这个样子,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唉,这可真是愁人。
两个姑娘笑了半天,胭脂就问“难道不能叫她回亲戚那边吗”
“哼,我们哪里不想,只人家说了,本来就是被卖了的,且不说记不清老家在何处,便是记得,回去也不过是再被卖了的命。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一头碰死了算完。”
胭脂听的目瞪口呆。
这就棘手了。
正如卢娇所言,她一介弱质女流,难不成还能强行抓着领子丢出去,让她自生自灭吗
便是那胡九娘死不了,传出去也于镖局的名声有碍。
想到这里,她也不由得跟着叹了口气。
喜欢一个人本来没有什么错,可若是对方已经明确地对你表示过拒绝,你还一味的死缠烂打,这就很不好了。
两个姑娘叽叽呱呱的说了半日,卢娇又四处看了回,说“等会儿我在叫人给你搬两个瓮进来,就摆在炕边。你不知道,北地不比你们南边,冬日冷的紧,故而大多烧火炕,点火盆。只是本就干燥,如此一来越发难熬,你又不比我们习武之人身子强健,难免水土不服,少不得得在屋里放置些水滋润一二。”
胭脂笑着应了,又拉着她的手道谢,“多谢姐姐,到底是姐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知道这许多。”
卢娇被搔到痒处,不免十分得意,“好说好说,若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管去对面找我”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卢娇就道“如今你我姐妹相称,我总叫你江姑娘江姑娘的,多么生分,也不是个事儿你叫什名字”
胭脂莞尔一笑,“娘亲在世的时候曾为我取过名字,轻容二字。”
“轻容江轻容”卢娇把这几个字搁在嘴里念了几回,又斜眼看着她笑道,“令慈当真慧眼独具,也唯独是你配得上这个名字了”
胭脂给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