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的粗针针头大小,又要劈开,想想就叫人琐碎死。可也不知胭脂是做惯了,还是天生心细手巧,大牛根本瞧不清她的动作,仿佛几根细嫩葱白似的指头一抹一挑,那些粉末便都乖乖跑到陶罐里去了。
费了半天劲,差不多是找遍了大半个山头,那小陶罐也还是没满。
见她面露失望之色,大牛小声道“我知道还有几座山上有茉莉,若是要,赶明儿我都去给你摘了来。”
“快别”胭脂赶紧制止,“这些尽够了。”
顺手帮忙也就罢了,若为着自己的事叫这老实人翻山越岭的忙活,她实在承受不起。
回去的路上,他们碰见了不少上山的人,好些少年一看大牛竟捷足先登,都是捶胸顿足,又争先恐后的往这边挤,七手八脚的忙活。想替她背柴火的、想送她野菜的,甚至还有一个猎户家的小子,十分得意的举着一只尤在滴血的野兔,拼命想塞到竹筐里来。
同行的几个姑娘瞧见了,心中不悦,再看看胭脂那不施脂粉也莹白如玉的手脸,便酸溜溜的小声嘀咕起来。
“装的什么似的,天不亮就勾搭人上山,谁知道暗地里做些什么勾当”
“可不是,分明同那王书生好着,却又拉扯大牛哥”
“你们说,她偷着用了甚么脂粉”
“呸,少浑说了,她家穷的那样,怕是要喝风哩,哪里有钱买脂粉”
“可”
可若是当真没用过脂粉,怎得肌肤那般细腻如玉,白里透红就连那两排乡间人们最容易泛黄的牙齿,也好似编贝一样整齐洁白
虽是小声,可也难免有只言片语漏出来,正推脱间的胭脂闻言一怔,转头瞪了她们几眼。
那两个姑娘先是被她的眼神唬了一跳,不过旋即就梗着脖子瞅回去,又小声嘟囔,“怎的,自己都做出来了,还不叫人说么”
胭脂冷笑一声,直接问回去,“那你们倒是说说,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嗯”
原本懒得跟她们计较,谁知反而蹬鼻子上脸,不说回去,打量自己是软柿子好捏么
乡间姑娘自然是泼辣的。
那二人原本也是嫉妒,并没什么证据,且以前也曾嘀咕过,并未见她反击,这才越发得意。哪知今儿这人竟转了性儿,一时间反倒把她们问住了。
一旁的几个小子见状也不甘示弱,纷纷起哄,叫她们拿出证据。两个姑娘的脸瞬间就红透了,恼羞成怒道“我们女孩儿家说话,有你们什么事儿”
“这话不对了,”方才拿野兔的小子摇头晃脑道,“就许你们说人家,还不许人家问问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么”
“就是,官老爷断案还要人证物证哩,你们这样红口白牙的污蔑人也不成”
其中一个姑娘张了张嘴,突然哇的一声捂着脸哭了起来,“你们欺负人”
说完就扭身跑走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谁欺负谁呢
胭脂当真觉得这样的事儿无趣极了,又冲着剩下的那个女孩儿哼了声,硬从大牛那里抢过装着柴火的竹筐跑走了。
那姑娘端的是目瞪口呆,脱口而出,“这样刁钻,日后谁敢要你”
看着胭脂远去的背影,大牛心中不快,黑着脸对仍在低声嘀咕的几个丫头喝道“当着我妹子的面,胡说八道些什么当心挨揍”
妹子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小莲村统共就这么大,但凡有点东家长西家短的,不出两天就传遍了。大牛对胭脂的心思知道的人也不少,之前听说她跟王书生的事之后,还有好多人唏嘘来着。这会儿怎么转眼就成了妹子
隋氏等胭脂上了山才不紧不慢的从炕上爬起来,还刻意托着并不显怀的肚子,引得江志越发喜形于色。
“当家的,家里可还有醋没有”隋氏锤了两下腰,故意娇滴滴的说,“也不知怎的,近来爱酸的很。”
“爱酸才好”江志果然更加欢喜,“酸儿辣女,这必然是个大胖小子,来日我再供他读书,考个状元,你也做个诰命”
他虽喜欢女儿,可到底女孩儿家不能科举取士,长子又死活不愿,自然就将半辈子的念想寄托在隋氏这一胎上了。
隋氏咯咯娇笑,笑完了又像条没骨蛇似的往他身上撞了下,佯怒道“这话说的忒早了些,还指不定什么德行呢。倒是虎哥儿长得十二分人才,姐姐也读书识字,要有出息自然也是他有出息,我们娘儿俩还指望他哩。”
不提还好,一说起胭虎,江志整个人都犯了愁。
儿子胭虎大名江重诚,生的很是不凡,打小也颇聪明伶俐,先前江志同父亲也曾对他寄予厚望,谁知那孩子竟渐渐地长歪了
隋氏原本是打量着挑拨的,谁知眼下瞧着江志竟并不如何痛恨胭虎,也觉得有些失算,忙换了个话题。
“胭脂今年,也十五了吧也该正经想着找个婆家了。”
哪怕江志今儿早上还打趣过女儿,冷不丁从旁人口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