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喝了很多了。”
“再多一点也无事。”池中蛇妖撩了一把湿漉漉的长发,眼尾朝另一边轻轻一瞟,“劲大的能助兴,果浆可不能。”
故妄下意识照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握着瓷杯的手指骤然紧缩。
是装着生辰礼的那个木盒。
他的神识光落在池中青年身上,竟是没注意到那藏在昏暗光线下的小木盒。
意识到江瑭稍后要做什么,故妄顿时有些如坐针毡。
青年一口饮去杯中酒,面上的驼红更深了几分,澄黄的眸光都染上几分游离闪烁的光泽。
故妄在心中叹息一声,心道这哪里是不难过的样子,分明就是难过到了极点。
但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踌躇许久,也只干巴巴地说出一句“酒喝多了伤身,为了一个人渣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实在是不值当。”
“谁说
我是为了那人渣而饮酒的”
青年眉梢一挑,浅色双眸轻瞪了池边人一眼,“我是为了我自己太不值当了,为了一个这样的人渣,竟为他守身如玉百多年,真真是委屈至极。”
故妄被他这一个眼神看得呼吸微窒,听闻蛇妖的这番话,觉得有些好笑之余,心头却也泛起几丝疼意。
妖族本性放浪,蛇妖更是如此。
为了一个人类而压抑自己的本性百多年,却被那人渣骗去妖丹险些再也不能见天日
光是想想,故妄都替这小蛇妖心疼。
他抿了下唇角,也学那蛇妖的模样,一口饮去杯中果浆,却不知那蛇妖盯着他滚动的喉结,突然探出舌尖舔了舔唇。
“佛子当真是好性情。”江瑭轻笑道,“只是接下来的事,佛子想必也不想瞧见不若先回去吧,我结束后自会回屋,佛子不必挂心于我。”
他口中的接下来的事,故妄再清楚不过。
虽然前一日他才曾说,让这小蛇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这些事,但此情此景,故妄却无法对这蛇妖说出半句狠话。
“也好。”他低声道,站起身时依旧不忘叮嘱一句,“即便是助兴,也要有个度,莫要再饮太多。”
池中青年朝他挥挥手,纤白身影在水下一晃,便游到另一侧池边,莹白泛粉的指尖已然探到了那小木盒上。
故妄闭上神识正欲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噗通声响,夹杂着青年含着痛意的一声闷哼。
故妄心头一震,身体动作快于思绪,神识再次放开,就见青年捂着额头,面露痛苦之色,似是磕碰到了哪里。
“可有受伤”故妄问他。
江瑭蹙着眉,好一会儿之后才放下手,洁白额头一侧俨然红了一小块。
“无事。”他缓声说,“手滑磕了一下。”
故妄却不信他,沉声说“你喝多了。”
“喝没喝多,我自己清楚。”那蛇妖低笑一声,“都说饮酒助兴,但若是喝得过多,兴致便也没了。我现在兴致犹在,自然是没有喝多的。”
故妄却默了默。
他可还清楚地记得,这小蛇妖上次喝得烂醉,却还是不忘在他手腕上
思及此,故妄甚至隐约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发起烫来。
人和妖的体质不同,这般说辞,自然也是不同的。
故妄便放缓声音,轻哄道“回去歇息吧,不急今天一日。”
“不回。”澄黄蛇眸轻瞪他一眼,“我偏就要今天憋了百多年,我这身子跟着我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当是一刻都等不了。”
青年轻哼一声,继续探着胳膊去拿一旁的木盒。
“无念佛子若是想留下,也不是不可。”江瑭轻声咕哝着,声音里都带着丝轻颤,“随佛子开心,反正我不介意这里是否有别人。”
青年略吃力地拿到那木盒,还带着水渍的指尖却抖得厉害,努力了许久才将其打开,手上却像是没了力一般,怎
么也握不住那块莹润的玉。
故妄下颚紧绷,
神识骤然闭上,
不欲再劝说这固执的小蛇妖,却在起身的那一刹那,宽大的袖口被人紧紧攥住。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蛇妖语调轻而缓,透着股迷蒙慵懒的偏执劲儿,“佛子还是和往日一样任性妄为。”
故妄身形便是一顿“你当如何”
哗啦一声,腾腾热气卷着甜腻花香扑面而来,故妄呼吸微窒,神识闭得更紧了些。
就听见青年轻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佛子来都来了,不如留下来帮帮我,好不好”
蛇妖指尖被池水熏得微烫,落在故妄的耳侧,却没留下半分热度。
白衣佛子此时也烫极,和池中的蛇妖几乎不分伯仲。
“只是用角先生而已,不做别的”青年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些蛊惑,“不算是破戒吧”
甜腻气息见缝插针,故妄只觉神思都恍惚一瞬。
他用力一咬舌尖,淡淡血腥气传来,猛地唤醒他的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