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大喊一声叫来了士兵,艰难地将宋小冬运送出去。而她自己则继续向房间里面走,她想找到韩江雪的身影。
可浓雾滚滚,火光冲天,墙体和木架都被火烧得马上就要坍塌了。即便是月儿带来的兵士,也不能再任由月儿在里面漫无目的的翻找了。
最终,副官在整个洋楼坍塌之前,赶回了韩府。唯有他一狠心下令,命士兵将月儿架了出来。
月儿死命地挣扎着,哭喊着,她没有找到韩江雪,她一个人独活,就毫无意义。
眼见着副官低着头笔挺屹立在庭院门口,月儿冲过去,想要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可最终,月儿只能泣不成声地跌坐在地上。
转瞬间,房倒屋塌,韩静渠的尸首被抬了出来。
戎马一生,骄傲一生,你眼见他起高楼,又眼见他楼真的塌了
月儿跪在雪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被救出来的人,有韩静渠,有他的姨娘们,有韩梦娇,有宋小冬,有那些佣人和艺人
生生死死,有的早已过了鬼门关,有的重重咳着,恢复了神志
唯独没有月儿企盼的韩江雪。
数九寒冬的雪地,冷气一如细密的针脚从月儿的骨缝之中侵袭而入,月儿就这样跪在地上,任由任何人去搀扶,都不肯起身。
“江雪”月儿祈祷着,呢喃着
“江雪”月儿撕心裂肺地呼唤着
“江雪”月儿恨不能将自己的心肺都喊了出来
可终究在房子被烧成了灰架子,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月儿也没有等到韩江雪的身影。
似有千万把刀一刀一刀地刻在月儿的心窝处一般,她蜷缩着,跪在地上。她已然分不清自己留下的是眼泪,还是啼出的是血痕了
宋小冬和韩梦娇的意识逐渐清醒起来,韩江海在看到他们爬起身的瞬间,立马下令将二人逮捕。
月儿本是沉浸在自己的悲痛当中,在这一刻,她突然起身,像是拼了命护住崽子的老母鸡一般,将二人挡在了身后“你敢”
声嘶力竭,那呼喊之中恨不能震动天地。
月儿眼中的恨意近乎化成了实质“谁敢动她们,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从我们所有士兵的尸体上踏过去让世人看看父亲尸骨未寒,弟兄生死不明,我们的大少爷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家人的”
月儿的锵锵话语在空旷的雪地之中回音四响,韩江海对眼前人恨得牙痒痒,可终究没有选择动粗。
毕竟成百上千双眼睛看着呢,左右他都是最后的胜利者了,想收拾他们,来日方长。
父死子继,韩静渠一死,东北的军政大权毫无疑问地落在了仅存的韩江海手里。月儿知道,自己强行调来的百余兵士如果真的和韩江海硬碰硬,只能是蚍蜉撼树。
她无惧生死,却没必要让这么多年轻人跟着送命。
月儿连带着宋小冬和韩梦娇,以及失去了庇荫的副官,一同被“请”回了韩江雪的别院。
说是请回,已然是客气十足了。月儿明白,自己被软禁了。
韩江海之所以没有马上动手收拾她,恐怕是还忌讳着韩江雪留下的那些心腹,和外界的虚名罢了。
回到家中的月儿,从韩梦娇的口中得知了整晚发生了什么。
六姨太请来的艺人,根本不是唱什么北京小曲儿的,而是杀手。晚宴之上,有一部分菜肴是掺了迷幻制剂的。月儿走后,人们的药效不甚相同,药主要掺在了大帅喜欢吃的几道菜里。他第一个发作,被房间之中的杀手用手中的琴当头一击,死在了现场。
此时宋小冬冲进来道出了六姨太的阴谋,众人知道了实情,扭打在了一起,这也让杀手没来得及将在场所有人收拾干净。
六姨太见事态不好控制,自己趁乱待着韩江海从后门跑了出来。
只是宋小冬按照月儿的安排,用积雪阻断了一部分汽油,所以整个洋房的爆、炸推迟了许久。
只是即便推迟了,仍旧没有给月儿赢来足够的时间。韩家依旧炸了,韩江雪终究没有幸免于难。
二人知晓内情,如今又活了过来,韩江海必然不能放过她二人。可韩江海又如何能放过月儿呢月儿带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和他斗到底。
她相信,眼前的两位女士,也能做到的。
月儿听罢这一切,任由二人如何安慰,也无法平息内心的悲痛。她忍着眼泪,转身离去。
回到家中的月儿,近乎每一刻都是肝肠寸断的。目光所及,皆是韩江雪的影子。他们一同布置的卧室,他们共同倚坐着的古树,临摹过的帖子,还未完成的画作点点滴滴入了眼去,便是心头无限的苦闷与悲痛。
月儿一个人呆坐在韩江雪的书房,怀中抱着的,是韩江雪当日为了试探她而写的那本法文笔记。
她蜷缩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缩着肩膀,似乎这样,就可以把笔记本上的温度与气息牢牢锁在自己的怀中一般。
这样,她的江雪就还在,还在依偎着她,还在爱抚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