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定睛再望,果然是阔别已久的月儿。
木旦甲喜不自胜,冲过来便要抱住月儿,刚呼吸道新鲜空气的月儿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肯再被抱住了。在见到木旦甲的那一瞬间,月儿也不知从何而生的一腔委屈便溢满出来。
或许在她心底,早已经将木旦甲视为亲人了。
老土司对于儿子与这女孩的亲近颇有些意外,更是欣慰不已,用他们的语言说了句什么,木旦甲忙道“她听不懂,还是说汉话吧。”
老土司点点头“这应该是你二叔的女儿,你们能一见如故,真是太好了。”
月儿和木旦甲的下巴都要砸到脚背了“啊”
月儿终于明白大土司为何对于素昧平生的她如此热情了,忙解释道“大土司您误会了,我与我与手拿这玉牌的老人家萍水相逢,我不是他的女儿。”
大土司错愕之中或许是有着一点面子上挂不住,当即撂下了脸子,方才的热切烟消云散了。
月儿没有那玲珑琉璃的脆弱心,脸色如何,她不在乎的,她需要的是搬救兵,救人要紧。
她将与老者相识的经过细致地讲给大土司,她的话说得快,大土司未能理解之处,木旦甲便从旁翻译。
在说完了月儿与老者之后,木旦甲又将月儿夫妇在天津救过他的命之事说了出来。
至此,老土司才明白此刻面前狼狈虚弱的女子,对于他,对于这个土司府的真正意义。
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老土司突然单膝跪地,一只手放在胸前,低头道“原来你是救过我弟弟和儿子的恩人,是土司府的恩人”
月儿赶忙伸手去搀,对方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月儿这才明白当日木旦甲煞有介事地“负荆请罪”,原来是血液里流着的磊落与坦然。
月儿被热情迎进府中,她却并不在意对方的礼节与款待,甚至更为心焦。
她急着救人。
土司也看出了月儿的急切,宽慰道“后黑山而已,不必担心。我会派人去接他们的,连人带箱子,都会还回来的。”
木旦甲也从旁解释“后黑山也在我土司府的管辖范围内,他们看我父亲脸色过活,被扣押的,是我的二叔,他们不敢动他一个寒毛的。我二叔当时愿意做人质,估计是怕他们见了你漂亮,起了歹心,赶紧想法子送你走而已。”
月儿不解“你二叔怎么是汉人”
“汉人不不不,他他可能就是长得白吧。在汉人的地方待得久了,像汉人罢了。”
从木旦甲那里,月儿得知那老者,是如今大土司的亲弟弟。兄弟二人从小便关系甚笃,奈何嫡庶有别。
大土司是庶出长子,弟弟虽然小,却是嫡出。
到了可以继承土司之位时,土司府内派系明晰,各有一方支持着两个年轻人。
这时作为嫡出子嗣的弟弟,却只留下一封书信,便连夜离开了土司府,离开了云南,去了中原。
他不希望兄弟二人为了这个土司位置打得头破血流,他也不希望因此将土司府搞得乌烟瘴气。
如此一走,便是几十年。
月儿不知这一切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年离家出走的弟弟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归恋故土的途中,便偶遇了月儿。
二人萍水相逢,彼此各救了对方一条命。
当月儿看着被接回来的老者时,月儿觉得,他一定是老天派来的。
木旦甲对于月儿的到来,近乎于一个孩子盼到了年关处的新年礼物一般,兴奋得都坐不住椅子了。土司府直接就过起了大年,烹羊宰牛自不在话下,木旦甲不错眼珠地缠着月儿身边。
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真好,真好”
天津一别,他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了。
宴席之上,土司大人几度提酒,敬这位救命恩人。月儿喝酒倒是爽快,可却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真正救过木旦甲的,是她的丈夫,东北军少帅,韩江雪。
老者以前看戒痕猜测过月儿已婚,又听闻她千里迢迢来找木旦甲,以为这是木旦甲这小子欠的情债。如今听说人家有了丈夫,竟然不是来讨情债的,便突然觉得无趣极了。
老顽童一般,自己喝酒找乐去了。
老者平安归来,一箱子金子也完璧归赵,月儿在宴席之上说出了自己此行前来的真正目的,买药。
一听西药,宴席之上的所有人,包括方还言笑晏晏的老土司都愣住了。
如今军阀割据,战火不断,西南虽偏安一隅,纷争不甚多,但也知道这西药的紧缺程度。
他们临近滇缅公路,是第一手能够截到货源的地方,可这东西进了手,万没有流出去的道理。
一来是自己用得着,二来此地有西药的名声传出去,这份安稳必然被打破了。
宴席间的众人七嘴八舌地争论了起来,气氛一时间转圜,月儿是感知得到的。所有人都说起了月儿听不懂的民族语言。
什么话才需要背人说,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