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宿的痴缠让原本满心忧惧的月儿一身疲乏,沉沉地睡了过去。就是在梦境之中,仍是那无尽的缱绻与温存,让她半是娇羞,却也半是安心。
睁眼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毫不留情地倾泻在月儿的眼前。她揉了揉朦胧睡眼,回忆起昨晚种种,侧身看去,发觉宽敞的床榻之上已然空荡荡了。
月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头会泛起一阵空虚与酸涩,想来自己也是痴心,这么大人了,竟学起了贪嘴的小孩子。吃了一块糖,便奢求更多甜头了。
临离开绝代芳华的时候,珊姐曾纡尊降贵地与这位干女儿彻夜长谈了一番。
她曾这么说月儿“你这四姊妹中,最倔强的是你,最有主意的是你,打得最多的是你,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
欢场摸爬半辈子的人,即便再掏心窝子的话,其中也必然掺杂着几分虚情,但珊姐有些话说得对,从小到大,月儿确实是那个最倔强的人。
“你是倔到骨子里的,画要画得最好,跳舞要跳得最俏。诸事都要较真,这性子真嫁了人,是要吃亏的。”
珊姐将月儿送上去往明家的车子上时,握着月儿的手,掉下来的那几滴眼泪,或许是有些真情的。她最后哽咽着告诫月儿“认认真真活下去,剩下的事,糊涂些好。”
是啊,不过是一场从未谋面,寻得依附的婚姻罢了。没屈身成了姨太太,没自贱成了交际花,如此出身,阴差阳错地冒名顶替成了位正房太太,她还奢求什么呢
想到这,月儿忍去了已经略泛酸涩的情愫,擦了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抬头看向钟表,双瞳因为诧异而紧缩,竟已经六点半了
乱世豪门,丈夫一心一意的疼爱是可遇不可求的了,但她想要好好活下去,需得适应这高门大户的生存法则。
无论新式还是旧式,新妇入门第一天,起早给公婆请安是必不可少的。
月儿惊坐起,慌乱间跳下床,正打算去浴室处理一身的污渍,可双脚刚一沾地,一股强烈的撕痛感从传来。连带着双腿发颤的柔软,一不小心,竟差点跌在地上。
巨大的响动让月儿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在此刻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了。刚进韩家第一天,她可不想这么丢人。
正暗自窃喜的月儿挣扎着起身,眉眼抬起的一刹那,又吓得她一个趔趄。
男人湿漉着头发,脸上尽是剃须的泡沫,从浴室之中伸头出来。阳光下晶莹剔透的水珠颤颤微微地从他细软的发梢掉落,一路蜿蜒而下,最终消匿在松软的浴袍之中。
“怎么了”
“没没事,”出了糗,月儿一张尚有一丝婴儿肥的小脸登时染上一抹红晕,“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怎么不叫我”
说罢,忍着下身的疼,赤脚走到浴室前,接过韩江雪手中的刀,轻巧而娴熟地帮他刮起胡子来。
刮胡子,这项女人本不该娴熟的技能在月儿这里,却实在是小菜一碟。长久以来,如何服侍男人,是她瘦马生涯的重要课程。
她轻车熟路,手上力度也拿捏得当,唯一不称心的,便是此刻赤着双足,与魁伟的韩江雪之间,仍有着巨大的身高差异。
手臂举了一会,便酸涩起来了。
此刻从寒江雪的视角而言,他这昨日才初遇的小妻子陌生而又亲昵,此刻嘟着殷红的小嘴,满脸真挚与认真。仿佛这世上最重要的事,就是给夫君刮胡子了。
见对方柔软可爱,韩江雪并不善言笑的性子也生出几丝玩味情趣来,故意将身板挺得笔直,让月儿踮着脚尖都更费劲了。
全身心都倾注在刀片上,蕾丝吊带裙的一侧吊带松松垮垮地滑落了肩头,雪白晶莹的旖旎景色半遮半掩着,更添三分妩媚。
直到此时,血气方刚的韩江雪又觉得一阵燥热了,可余光睨着时间已经不早了,此时确实不是胡来的好时候,于是只得佯装嫌弃地别过脸来,
“怎么这样小”
月儿见他接过剃刀,自己将剩下的胡茬刮净,眉头微微皱起,心也跟着揪紧了。
月儿长得不小,于寻常女子中,还算得上中等偏上的个头。可在身形魁伟挺拔的少帅面前,自然衬得娇小依人了。
只是心里揣着见不得人的真相,月儿便比寻常人多了几分敏感心思,真正的明如月今年18岁,而月儿今年不到十七岁。他若只是嫌弃自己长得小这没什么,可千万别是看穿了她代嫁的身份呀。
见月儿不说话,韩江雪觉得可能是损了小娇妻的自尊了,于是破天荒地扯开一抹笑,拍了拍她的头顶“没事,慢慢就长起来了。快去洗洗吧。”
慢慢长起来,那不还是嫌她岁数小么月儿心头更郁闷了
待月儿梳洗打扮完,韩江雪早已一身军装挺拔屹立于镜前,单手托着军帽,欣赏的目光看着袅娜有致的新妇穿着暗底红花丝绒的旗袍,画着精致俏皮的妆容,娉娉婷婷向他走来。
月儿离近了,才发觉韩江雪的领口的扣子没有扣上,不解问道“为何不扣上是天气热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