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肥肉再诱人,也确实没有脸面纠缠下去了。
明如月转身便下了甲板,匆匆离去了。
夕阳终于倦怠了这浮华,落入沧海尽头。
远远天际线上升腾起如银盘的冷月,清冷的笑意,终于融进了无尽皎洁中。
“明如月”坐在床上,紧张却又好奇地张望着这房间之内的陈设。剧目所见,尽是西洋舶来之品,有她见过的,也有她没见过的。
一身西洋婚纱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她,将蕾丝手套轻轻褪去,用力地按了按身下的床垫,手感柔软却又在松手瞬间轻巧回弹,紧致而又富有弹性。
像极了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她曾经听闻过,这西洋来的物件,叫“席梦思”。
房间外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明如月”赶紧戴上手套,又恢复了端庄的坐姿,眉目低垂,等待房门的开启。
可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由近及远,应是佣人路过时的声音吧。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白叫她好生紧张了一番。
她应当是紧张的,毕竟今天于她而言,着实是人生最大的日子了。
盘踞东北近十年的军阀韩靖渠大帅的小儿子,与垄断东北药路的商界大亨明秋形的独女大婚的日子,整个锦东城都沸腾了起来。
名利场上能混出个头目的,想在乱世搏一把前程的,但凡是个能叫得上姓名的,都挤破脑袋想要掏弄来一张无价却有市的婚礼入场券。
仿佛走进了这场婚礼,便是踏上了飞黄腾达的垫脚石。
“明如月”独自回忆起今天上午的婚礼,明媚的草地上,她被明秋形挽着,送到了韩家少帅的手中。一如一颗璀璨夺目的掌上明珠,进行着它神圣的交接仪式。
然而唯有这颗明珠心知肚明,她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赝品罢了。
此刻洋房中端坐的,不是明秋形的独女明如月。而是与她名字相仿,身份却有着云泥之别的沧海月。
明家与韩家的婚约,是从韩靖渠默许明家垄断东北药业那天便定下来的。能与韩家联姻,对于行商的贾人而言,无异于抱住了一枚免死金牌,明秋形以为至此自己连睡梦中都能笑醒,却不想一道晴天霹雳,差点把他和整个明家带入万劫不复。
已然上了归国游轮的明如月突然给家中回了封信,说是在游轮上为一位萍水相逢的路人所启发,决定彻底逃脱这场交易式的婚约,追求彻底的幸福与自由。
随后,便人间蒸发了。
婚期将至,喜讯已经传遍全城。以明秋形对韩靖渠的了解,倘若真的此时将女儿失踪的消息如实相告,自己苦心经营几十年的生意会被这暴戾军阀连根拔起不说,恐怕明家都不会再有立锥之地。
于是走投无路的明秋形想到了偷梁换柱,找到了“绝代芳华”。
绝代芳华,是锦东城赫赫有名的旧式欢场,各色佳人百花齐放,只要你手中掐着真金白银,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寻不到的。
除了觥筹交错间应酬的陪酒女,妖娆娇媚的绕指柔,能吸人髓勾人魂的头牌姐儿绝代芳华的独特之处就在于老鸨珊姐手中,还有着几张“王牌”。
所谓王牌,在旧时便被称为瘦马,面容姣好的贫家女被贩子买了去,教习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是床笫间勾人的姿势,也是要日日练习的。长大后以几十倍的高价卖给附庸风雅的大户人家做妾,做婢。
比寻常女子更懂得如何紧着男人讨欢心,又比青楼里的身世清白。
珊姐在锦东城的地位便是这一手瘦马的绝技造就的。无论你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还是家财万贯的首富巨贾,见到珊姐无不给三分薄面的。
在锦东,甚至私底下有了“流水的大帅,铁打的珊姐”的说法。
珊姐手下走出的瘦马,有成了军阀姨太太的,有成了西洋电影明星的,即便混得不那么尽如人意,也该是某位富商的外室。即便仍旧无法登上台面做正经阔太,但好歹在物质上能寻得个衣食无忧。
乱世飘摇,良家女终成饿殍的有多少。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珊姐手中最新一批可以出手的适龄姑娘,据珊姐吹水,堪堪可称得上历来极品。
四位姑娘被珊姐冠以“风花雪月”的雅号,分别名叫“听雨风”、“朔方花”、“碟上雪”、“沧海月”。
多少权贵豪掷千金,只想一睹四位美人芳容。然而珊姐自有她独到的经营之法,懂得这隔层纱才有卖头的道理。时至今日,也未有外人同时见过四位姑娘。
走投无路的明家也正是看中了这点,堪堪赔上可购半个城的赎身费,寻了这位养在闺中人未识的姑娘,代替明如月嫁到韩家去。
月儿百无聊赖地搅弄着两根食指,抬头看向红利花木的钟表,已然是晚上九点半了。
她不知道是酒宴依旧未散,自己的未婚夫不,应该可以叫夫婿了,脱不开身,还是对自己并不甚满意,仍旧未能回到他们的房间。
她抿着嘴唇,怎的就想起他了呢。打小被珊姐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