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点了点头,低声道“儿臣明白了。”
皇后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柔声道“你放心,母后不会叫人伤害你的,哪怕是你父皇,也不行。”
大皇子一时只觉心惊,他一心在父母中间调停劝和,到这一刻才明白,帝后之间的矛盾根本不是误会,也不是他们不爱他。而是父皇母后的想法,从本质上就有很大的不同。
这一刻他甚至庆幸那位顾小姐摔折了腿,给了大家一个解除这桩婚事的理由,否则,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说了一句“母后说的哪里话,父皇不会想要伤害我的。”
皇后看着儿子,亦明白父子生隙对自己儿子只有坏处,便再是希望儿子站在自己这一边,理解自己的苦心,也断不能叫他对他父皇产生不好的想法。然则父母起冲突争取子女的立场本就微妙,又是帝王之家,其间分寸更是难以把握,方才确是自己失言,皇后心中这般想着,便也微笑道“母后只是想说,母后会尽己之所能保护你。”
大皇子点了点头,不欲在此话题上纠缠,便转了话头“父皇可是要对顾家出手”
皇后抿了抿唇,道“你皇姐在荆州的境遇,母后乍闻便气倒了,但你可知,那一日被气倒的,可不止是母后一人。”
一个皇女,身边可用的人手被全部剪除,这样的臣子,哪怕是为了自保,气焰未免也太嚣张了些。
皇后言下之意,却是叫大皇子一脸震惊“母后是说此事儿臣怎的不曾听说”
“彼时淑妃陪在你父皇身边,当时请太医也是以淑妃的名头请的,事后更叫陛下给按下了。淑妃身边有母后的人,故而叫我知晓了其间原委。”
皇后耐心解释了几句,又道“说到底,你皇姐动手那一刻,表面的太平已被破坏。既见了血,自然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大皇子默然不语,那句“将先取之必先与之”已是点名了天子心意。想来父皇一开始是想通过联姻的形式安抚麻痹对方的,可是此事到底未成。如此,少不得要先礼后兵了。
顾氏表现得越知分寸,却越发叫天子下定决心要剪除这股力量。
对皇子妃之位没有非分之想,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仿佛当年那割据一方的诸侯到了如今当真已熄了对权势的火热之心。然而天子本人,却是不相信这些的。或者说,天子信不信,根本不影响他的决定。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哪怕顾氏当真个个忠肝义胆,但因荆州军的存在,顾氏实是拥有造反的能力,嘉蓉之事越发证明了这一点。既然如此,皇帝又如何容得了这样拥兵自重的世家门阀。
如今借着这回之事,皇帝很快发作起来。
因顾幼澄坠马受伤,天子特意叫大理寺调查此事,最终查来查去,却查出是荆州顾氏自家人所为。
当初顾家内乱,顾钦坐稳家主之位前,可是杀了不少自家人,这留存下来的血脉中,便有对顾家嫡支心怀不满的,为恐其同皇帝做了亲家更上一层楼,便寻机生出此事。
天子震怒,派人使持节赴荆州拿人。使持节是仅次于假节钺的天子权力下放形式,使持节都督可斩杀俸禄在二千石以下的朝廷官员。这相当于是戏文里头得了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有便宜行事的权力。
荆州的军政大权一直都在顾家自家人手上,这回天子却是光明正大派人来夺权,用的还是为顾幼澄讨回公道的理由。
消息方传来时,裴忌正在烦沈珏。他今天上门,是想从沈珏这边打听情况。结果沈珏收了手下递过来的小纸条,抬起眼来沉沉看了他一眼,看得裴忌心里毛毛的。他正欲开口询问,驸马爷便把手上纸条递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裴忌伸手接过那薄薄的小纸条,仔细看着上面的蝇头小楷,不由喃喃道“所以是因为这个”
“但是我爹怎么会想让我上这么危险的一艘船呢”
“那就要去问你爹了。”沈珏轻飘飘回了一句,人已站了起来。
不远处,镇国公夫人身边的得脸侍女正在小乔的引导下向这边走来。
“大公子,奴婢奉夫人之命,请大公子过去一趟。”那侍女端庄一礼,禀明了来意。
结果沈珏去见母亲之时,还带上了昭宁公主。镇国公夫人想说的话被儿子一句“公主有喜了”尽数堵了回去。
元羲在一旁笑得含羞带怯,秦氏的脸色一时便十分精彩。
她的目光不可避免落在元羲尚且十分纤细的腰肢上,实在无法想象,里头已孕育着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
镇国公很快回了府。
他一进门便以一种比秦氏更直接的眼神打量着元羲,公主殿下一脸坦然回望过去,然后镇国公便收回了过分僭越的目光,只当着她的面把沈珏叫进了书房。
虽也想跟着进去,但丈夫把公主留了下来,秦氏自然是陪着元羲的。沈瑜且事关女人家怀孕的事,确实也该是自己这边说更合适。
“算了算日子,也有两个月了。殿下有喜,原该早早告知我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