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因无法说服皇帝,便来拿捏自家兄长。说到底,还是柿子尽挑软的捏,专门欺负人。
且嘉蓉身为公主,父母俱全,如何轮得到自己这个舅舅可怜。
然而胞妹在自己面前落泪,却也叫他心下一酸。自打她当了皇后,时时保持威严体面,已许久未在自己面前落泪了。如今这般,便叫他想起兄妹两人从前的日子,不由一叹,温声宽慰道“娘娘的心情,臣自然理解。朝堂之上,亦都在给顾氏施压,能争取的,为兄一定尽力争取。”
沈皇后拭了泪,轻轻道“多谢阿兄。”
联姻几乎是公主的宿命,这是嘉蓉自打记事起便知道的事。于她而言,既然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嫁给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不过花龄少女,还未仔细赏过如画江山,却是早早对人世死了心。元羲见她一双大眼睛不复往日神采飞扬,心下叹了一句狐狸精害人不浅。
嘉蓉却是拦着沈珏,正同他小声道着歉“母后说了胡话,还请表哥别见怪。”
沈珏侧首看着她,道“殿下说的什么我并不知晓。”
这便很好,这已是他留给她最后的体面。嘉蓉心下感叹,尔后福了福身道“多谢表哥。”
嘉蓉走远,沈珏目光一转,却是看向元羲藏身之处。
弘文馆的某一处藏书楼,公主殿下躲在阴影之中,只素白的裙裾露出一角。
他没有把她揪出来,而是一步一步走到那片阴影里头,叫那阴影亦彻底吞噬了自己的身形。
“殿下躲在这里,是在偷听什么”他与她同处一片阴影下,轻声问道。
元羲眼珠子一转,却道“如何是我偷听明明是本宫先来了这里。”
沈珏哼了一声道“便殿下先来了这里,方才安平公主在时故意藏在暗处不出声,可不就是在偷听。”
元羲笑了笑道“我出声或者出面,恐怕都不大好。”
她这一笑,却是叫沈珏心头火起。
“你的表哥耍横,便叫我的表妹远嫁吗”沈珏的叹息极低,又似乎那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而是元羲的臆想。
元羲眉梢都不动一下,只咬着唇,用气声道“那不然你去娶你表妹。”
“你又不娶她,怪我表哥做什么。”她说着,伸出手,轻拍了拍他的脸。
沈珏咬了咬牙,抓住了她的手,恨恨道“我这是因为谁啊。”
元羲抬了抬下巴,望过来的眼神格外无畏,她道“你还可以反悔。”
沈珏抬头看着她,眸子里翻涌着黑云。
他把她推着更阴影处,咬牙道“殿下非要把我气死是不是”
到底是谁想反悔
“殿下难道忘了今日为何在弘文馆”沈珏缓缓说道“殿下已在弘文馆学习成婚前最后的闺训,怎的还要说这话气臣”
“难不成叫所有人都知晓我与殿下真正的关系,殿下才不会动别的心思”他一只手还拿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已抚上她的眉眼,又渐渐游移到她的发上,最终却是捏住她另一只腕子,复又双双按在头顶,跟着便俯下了身。
弘文馆号称藏书三十万卷,里头书柜皆是又高又大,这一处亦不例外。密密的书册挤在架子上,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而另一旁便是墙壁了,如此越发显得逼仄阴暗,暗的叫人心中生出罪恶不堪的想法来。
阳光只从气窗落下,却是打在墙上,无法驱散这一隅的暗。
红尘在光柱里飞舞翻滚,折腾不休。
元羲仰头,睁大了眼眸,遥遥看着头顶那些细小的尘埃,像是看什么有趣的事。
他像是在惩罚她不专心,竟在她颈间细细咬了一口。
“你疯了吗”她在他耳边低低惊道。
沈珏眉头一拧,道“闭嘴。”
书架发出细碎的声音,有一册书从高处落了下来,沈珏腾出一只手接住了它。
却是又扬起些许尘埃。
元羲随意一瞥,只看到一行小字。
“淫声美色,破骨之斧锯也。世之人,若不能秉灵烛以照迷情,持慧剑以割爱欲,则流浪生死之海,害生於恩也。”
竟是本讲养生之术的书。
沈珏头也不抬随意把书册往旁边书架一塞,手指在元羲的披帛上拭了拭,伸进如云堆叠的云容纱里。
“怎么你怕掉下来,弄出声音,惊动旁人吗”元羲蹙起眉,却是忍不住问道。
沈珏抬起头来看着她道“殿下不怕,我便不怕。”
说着他放下控制她双腕的手,伸出手指移向了那册书,稍稍推了推,那书册一半便在书架之外了。若他再往前推,这册书必是要落到地上的。
“我听殿下的,殿下你说,该如何”他动作缓了下来,拉长了调子问她。
元羲看着他的眼睛,明白过来他是真的不怕。甚至他是故意这般。如此张狂行事,焉知不是想报复大殷皇室。
沈珏见元羲眉头一蹙,不作声了。
公主殿下颇识时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