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顾家自然是互相合作的关系。她在她父皇心目中的价值,有一大半是顾家给的,他们是天然的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珏说出花来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她相信沈珏不是傻子,自然看得清形势,却不知为何还要说这样招人嫌的话。
沈珏见元羲笑,眉头一蹙,道“说离间太难听了,不过是好心提醒殿下罢了。”
元羲抬了抬眉毛,一脸若有所思道“哦。”
沈珏垂了眼皮,拿起面前的茶盏,喝了口茶水。
“你说完了吗”见沈珏喝了茶,元羲慢悠悠问道。
沈珏抚了抚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道“殿下看起来不以为意的样子,看来是沈某多嘴了。”
元羲支着下巴,看着他的眼神带了点儿探究的意味“你今日说的话确实不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你这样实在奇怪得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珏想起之前在父亲书房里听到的话,如今看着眼前这满脸疑惑的公主殿下,不由抿紧了唇。
南方富庶,也因累积财富多有著姓大族。荆州的这些大家族都拧在一块儿以顾氏马首是瞻。天子同镇国公谈过,欲叫沈珏娶荆州望族之女为妻。
这次当皇后的姑母放过了他,但是当皇帝的姑父却又不消停了。
当时镇国公沈南英说了此事,镇国公夫人秦氏当即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陛下要打破荆州铁板一块的格局,何必拿韶卿的婚事来当噱头大皇子选妃,只怕更有份量才是。不怕这些人不动心。”
“韶卿你说
。”沈南英见儿子默然不语,不由主动问他。
“一则,皇子妃甚至皇子侧妃太过贵重,大皇子毕竟是陛下的嫡长子,陛下自然会考量得更多。二则,陛下总归是想叫我们家与顾家好好斗一斗的。”沈珏淡淡道。
沈家,终归是要当天子的马前卒的。
沈珏心中却是不甘。他不想沈家有这样的命运,更不想自己有这样的命运。成为别人博弈的棋子,身不由己地吃掉别人或者被别人吃掉,最后不得善终。
他不喜欢这样被掌控的命运,于是他通过暗道来到了这里。来见一见这位没心没肺的公主殿下,看看她如何夜夜笙歌,乐不思蜀。
元羲见沈珏不语,只是盯着自己猛瞧,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见脸上并没有奇怪的东西,她放下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但自己不知道。
她抬起眸子,看住沈珏,道“你方才说我是顾家的傀儡,继续说下去。”
“殿下曾说过,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想敌人也是,敌人不是永远的,只要利益一致,便可成为盟友。”
“所以,我觉得殿下或许需要新的盟友。”
“毕竟,制衡才是为君之道。有更多的选择,才不至于被胁迫。”
“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当殿下的盟友。”
元羲愣了愣,上上下下扫过他一遍,肯定道“现在的你,自然不够格。”
沈珏听了这个答案,竟是毫不意外。他站起身来,施礼退下了。
这人一走,元羲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立刻叫了人来,道“把整个山庄检查一遍,不要漏过任何一处地方,若有密道,即刻封死。”
“是。”
另一头,沈珏走出长长的暗道,打开暗门,从一座佛像之后走了出来。
一出来,便见到了自己的亲娘。
“母亲。”他还如往常一般打了招呼,丝毫未有被识破行踪的尴尬。
秦氏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考虑到在人在外边终是不便,到底没有当场发作,只是甩了衣袖同他道“回去再说”
一路上,秦氏难得催了车夫,让马车走快一些,好早些回府。
回到府中,立刻关门教子。
“到底怎么回事”秦
氏从袖中取出一卷书册,扬了扬问道。
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已经很少再让她这般失态。但这一回,显然是被气得不清,连脸都涨红了。
大约是她动作幅度过大,有东西从书页间落了下来。
飘飘摇摇,轻薄而放肆。
沈珏自然而然伸出手接住了。
是一瓣失去了水分的桃花,粉得近白,不复原先夭夭灼灼之色。
他垂了眼眸,道“便如母亲想的那样。”
听了这话,秦氏手上的书册抖得越发厉害,哗哗作响间,不堪虐待,跌落在地。
沈珏走过去,把书捡起来,又掸了掸封皮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把书册捏在了手中。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道“母亲,你翻我的书案”
“圣贤书不看,你看这种书”秦氏声音忍不住尖利起来。其实这么大个人了,别说收藏艳情话本子,便是收藏着避火图也算不得什么。若是寻常,她可以只作不知。但坏就坏在,这不是一般的市井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