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面色阴晴不定,心照不宣飞快地离开了此处。
却说今日顾幼澄来这佛寺里看元羲,见她阿姐吃得好喝得好,脸上肉还多了些许,心便放了下来。
“阿姐,你这儿很不错。有花有树,有书有茶,这清静地当真是养人。”她一见元羲,便忍不住赞叹起来。叹完之后,复又开玩笑道“见你这般好气色,我都想来佛寺清修了。”
元羲看着她,只摇头道“你这是叶公好龙,真叫你待上十天半载的,保准受不住。”
佛寺养人是养人,却实在无趣。果真,顾幼澄待了小半日,便有些腻味了。她阿姐竟看起了经书,她看她阿姐看了一个时辰,自己在一旁陪着,差点打起了瞌睡。
元羲见她无聊,便问她可要种树。
“我每日种一棵树,以此为记。你可要一试”
“种树好阿姐种的什么种在哪儿我去看看。”
于是元羲便带了顾幼澄去看她种下的小树苗们。已有十几棵了,长大了便是一片小树林。
顾幼澄看了一会儿,一挥手豪迈道“我想好了,我要种茶树阿姐种几棵我便也种几棵便当前些日子我陪着阿姐。”
元羲笑她“好不要脸,哪有这样算的。”
顾幼澄却不管,当即叫人弄来茶树苗,在元羲种下的那片树苗的不远处挖了好些坑,种起了茶树。
顾幼澄种着茶树,手上不停,嘴上亦不停“种树多好,种了茶树以后还能采茶吃,它也还能活许多年。种树才是大造化大功德。”
说到这里,她又同元羲道“先前我来时还被人拦着要我买鱼放生,说是积功德。那放生池里的鱼龟王八实在可怜,被人捉来又被人买来放,白遭一回罪。这一进一出的买卖,哪里是功德,本小姐才不花这个冤枉钱。”
元羲笑着称是
,言语间却把手边的金刚经拿起来,盖住了脸。
春日里天气十分好,春风拂过,直教人昏昏欲睡。
然而到底是未睡着,一直有人来打扰,到了最后,她便只假寐不语,以保自己清净。
荣枯大师说,心静了,便可不为外物所扰。她时时被人打扰,时时能听到旁人的声音,是她本就心不静。
她六根自然不静。因此一直只是假寐。
直到四喜来报,说是阳信长公主来了大慈恩寺,她这才睁开了眼。
阳信长公主是她的长辈,既来了寺里,她自该去见礼。
公主殿下起了身,那金刚经落在榻上。
有风拂过,吹开了经书,仿若有看不见的手指在翻这经书,桃花飞卷,书页飞快翻动,哗哗作响,直至经文最后一页。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一句是出家人最喜欢打的佛偈,在金刚经的最后一部分。
此时此刻,风停了下来,桃花栖于其上,这一句佛偈,竟似着了色相。
元羲去拜见阳信长公主,阳信在问禅,她未见到,便只见到了镇国公夫人秦氏。秦氏亦看到了她。她虽着了素色衣裙,偏生人长得实在貌美,如此这般,反倒更显出她那好颜色来。
昭宁公主眉头一剔,镇国公夫人已是福身拜下。
“夫人免礼。”她还是老样子,见她行完礼,才笑吟吟称免礼。
四喜路上已同她说过,镇国公夫人和沈大人也来了,她这回见秦氏,心中并不意外。
只她二人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互相见了礼,元羲叫人引到一旁,边喝茶边等阳信长公主。
她是晚辈,既来拜见,便不好半途而废。
沈珏自外头进来时,恰到好处地做了个惊讶的表情。
元羲见了他,放下手上茶盏。
沈珏自上前向元羲行礼,元羲只微微抬了下巴道“沈大人不必多礼。”
一如既往的骄矜。
沈珏走到镇国公夫人身边,亦叫了声“母亲”。
镇国公夫人看着长身玉立的儿子温和问道“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珏只道“这天下佛寺大同小异,我更中意无相寺的风景。逛了一半便回来了。”
元羲听他说起无相寺,
心中不由一动。
沈珏眼风扫过,见元羲声色不动,心中一哂。
镇国公夫人却是带了不满之意横了儿子一眼,道“怎可在大慈恩寺妄言。”
既在大慈恩寺,自不好这般在人家的地界上嫌弃人家的。叫菩萨听了见怪。
她突然想起,方才她拜菩萨时她还给韶卿求了姻缘来着,别叫儿子一句话得罪了菩萨,坏了姻缘大事。
且这会儿煞得她儿子至今未有好姻缘的昭宁公主就在一旁,这么两相冲撞,却是越发不利韶卿的好事。
一想到此,整个人便十分不自在起来。说起来为了这事,她来庙里不知拜过多少回了,只求出孝之后儿子的婚事能一切顺利。
早知道该叫他一起拜一拜的。姻缘这等事,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