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问题比雍州可是严重得多。若不是青州牧如此独断专行,元羲也不会与他硬碰硬。赈灾不力还激起民变,之后又处理不善扩大事态,身负钦差之责有便宜行事之权的昭宁公主便只能先把青州牧给弄下来了。
沈珏的兵马是从冀州借来的,顾祎是军府的人,被人处处防备,而沈珏一个文官,反而容易行事些。
沈珏当时听了元羲的安排,忍不住心中一哂。公主殿下让他做此事,绝不仅仅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这一趟,出去借兵的人是深入险境,待在公主身边保护公主,倒反而安全得多。且顾家大少外出借兵,便是事成,之后必然会受天子忌惮。
“沈韶卿,到了你向我证明自己的时候了。”公主殿下看着他,意有所指道。
沈珏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呢他手上拿了支山茶花,闻言一笑,伸出手去抚她的发,然后把花簪在了她的发髻上,轻声道“臣自当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那公主殿下听了这话亦笑了起来,她看着他,顾盼之间生出脉脉情意,笑道“那本宫全仰赖沈大人了。”
这话说得百转千回,只仰赖一词,便叫人心中升起为之出生入死的胆气来。
谁也想不到文质彬彬的沈大人能拉回来这样一支队伍,亦想不到他有这样好的身手,更想不到他竟会铤而走险做下此事。
然而这事再是出人意料,还是这样发生了。
“公主殿下妇人之仁,必将给青州留下大患”青州牧孟大人犹自不甘,见这位殿下行事大胆到张狂,忍不住大声说道。
元羲冷笑一声道“难得似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诛杀流民激起民变才不是妇人之仁”
青州牧听了愤然道“若不是你这样的天潢贵胄穷奢极侈享尽人间之福,又怎会有民心不忿进而激起民变帝都公主府宴乐不断,青州道旁却有冻死骨。身为帝女得享天下人供奉,不安分守己也就罢了,还处处张扬,这如何叫天下人心中不起怨恨”
公主殿下听了这话,转过身来目光咄咄逼视着他道“州牧乃一州之长,既民心有怨,便该思安抚民心解其燃眉之急,而不是推
卸赈灾不力的责任,更不该在民众不满之后行此等手段。本宫受天下人供奉,自觉也为天下人做了些许事。而你呢你拿朝廷俸禄,朝廷的钱哪来的还不是天下人的税赋所得。你亦受天下人供养,却挥刀向这些供奉你的衣食父母。在其位不谋其政,此为渎职。不在其位却干涉其政,染指兵事,此为越权。轻慢钦差,贻误公务,此为抗旨不尊。不算其他,光这三条罪,你认是不认”
这位殿下口齿伶俐,字字清晰,竟是掷地有声,言辞逼人叫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元羲却不耐烦再同他说话,直接挥了挥手,自有人上前把这位一州之长“请”下去。
昭宁公主用了强势手段把青州牧弹压之后,便只能自己面对这个烂摊子了。
当先要面对的就是沈珏带过来的五千冀州军。这五千人偃旗裹甲,钳马衔枚,一路急行而来护驾,只是这么多披坚执锐的冀州士兵进入青州府,弄得不好,反而成为祸害。
幸而元羲见顾祎从后邸走了出来,她心神定了定道“多谢冀州的将士们驰援相助,回头本宫便写奏表给陛下为各位请功。”
想不到这位殿下是这样的实在人,见面便许功。冀州军带头的那人便抱拳笑道“多谢殿下。”倒也不卑不亢。
元羲抿了唇转头同顾祎道“表哥与冀州的将士们见见礼,再劳烦你带着冀州将士们帮本宫把青州军府现在能主事的人和州府佐官都请到此处来。”
州府官属中食朝廷俸禄的称为佐官,只受州牧任命的是为属吏,这样的非常时刻,她只能先从佐官下手了。而顾祎乃是军府的人,由他来与这些将士打交道,名正言顺,最为合适不过。
说完好话,她直接下起了命令。沈珏听了也只笑笑,没有半分不满的意思。那冀州军更没有反对的余地,顾祎这回带出来六百好手,在青州府折损了好些,剩下的也多少带了些伤,这会儿便只能靠这些借来的兵。
冀州军去了一半,剩下的便驻守青州府衙。
青州府衙的混乱很快便收拾妥当。尸体被抬走处理,伤者被带下去救治,地上的鲜血被清洗干净,墙上的刀剑痕迹被粉饰一新,一切都恢复了旧时模样
。只墙角砖逢里,还有些许暗红痕迹,触目惊心。
元羲趁着这段时间,叫沈珏写了两个告示,第一份是说朝廷钦差来到青州地界,将为民做主。自明日开始,招募流民修缮青州府衙,管一日两餐,还有微薄工钱可拿。第二份是募兵的公告,只说青州军招募士兵,年满十五的男子皆可报名。
沈珏一气呵成写完两份告示,元羲看过之后,忍不住道“沈大人当真文武双全。”
文武双全的沈大人衣袍上还有点点血迹,闻言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笑来,谦虚道“殿下过誉了。”
元羲对他写的告示很满意,转头叫人各抄写了十多份。又加盖了青州府的大印和她自己的印,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