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夫人的死, 叫沈家兄妹的素服又穿了好些时候。
而皇后死了亲娘,皇嗣们也不好过。
因为皇后哀伤太过,病倒了, 皇子皇女们便都要在皇后床前伺疾尽孝。哪怕元羲同沈皇后已经算是公开闹翻,她还是避不过去甘露宫伺疾之事。
毕竟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 倒也不用她事事亲力亲为。不过是问候几句, 在宫人伺候的时候在一旁搭把手,偶尔端个药倒个水, 便算是伺过疾了。而这些事大多还是宫人们在做。说白了便是元羲愿意放下身段干这些事,事必躬亲,皇后也不敢照单全收。谁知道这些个并非自己亲生的所谓子女端上来的是什么东西。
因此伺疾这事儿于非皇后所出的皇子皇女们而言,态度大于实际意义,意思到了就成。毕竟几个小的自己照顾自己都成问题,更枉论照顾皇后了。
元羲这段时日,便重又住回了宫里。每日天还未亮便要去甘露宫问安伺疾, 就跟官员点卯差不多。而一众皇子皇女杵在自己面前, 也叫皇后实在心烦, 大多不是自己生的不说,还有元羲这样不省心的, 便挥手把这些人都打发到偏殿去,眼不见为净。
昭宁公主于是便过上了在甘露宫偏殿混吃混喝的日子, 元羲安分守己地做着皇家公主,乖巧得令人侧目。
皇后虽病了, 晋国夫人的后事却还是要办的。镇国公来宫里同皇后商量此事,皇后便道“按制该扶灵回乡的,这也是母亲的执念,只是如此的话, 兄长怕是需丁忧去职了。”
所谓丁忧,便是官员在父母过世后辞官回乡守孝的一种礼制。历朝君王都重视孝道,便是官员身居高位,也要遵守这一礼法制度,守孝满二十七个月,才能官复原职。除非君王下旨强召,才可免去职守孝,继续为朝廷效力。若如此,便是夺情了。意味着朝廷急需这位官员,便夺去其为亲守孝之情。
镇国公任中书令,乃是朝廷要职,便是夺情也属正常,就看天子是否下明旨了。
“来之前已见过圣上,圣上已同我说了此事。说是叫韶卿代我扶灵回乡。为兄不好决断,便来同娘娘商议。”今日既是来谈家事的,
镇国公便也不再称臣了。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了。”皇后说着点了点头。皇帝到底还是顾念旧情的,未真叫兄长丁忧。且由孙辈扶灵回乡,也算符合礼法,这样的话,这件事对沈家的打击也能降到最低。孙辈是不必守孝三年的,韶卿扶灵回乡,待母亲入土为安之后便可回帝都。
只是,沈家这一年都不好再办喜事了。
“可惜了韶卿的亲事”想到这里,皇后便有些闹心。
镇国公挥了挥手,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再等等吧。”
天子松了口,皇后在千秋节办了品花小宴后,帝都的官宦人家皆都知道了皇后的深意。这是皇室对沈家大公子这位打上皇室公主心上人印记的“准驸马”彻底解禁了。毕竟若没有陛下的首肯,皇后是断不会如此行事的。
原本这些天各家心思都活络了起来,结果晋国夫人一去,好了,沈韶卿又成了看得着摸不着的空中楼阁了。
这么下去,再香的饽饽都要馊了。
皇后便也只能叹息,心里又怨怪上了元羲。
元羲在偏殿心无旁骛抄着经文,是不知皇后又把她怨怪了一遍的。便是知道,她也不过一笑置之。
皇后想起元羲,便顺带着想起顾家,担忧道“韶卿上一次回乡,还是好几年前。这次回去,兄长安排些得用的人跟着。他毕竟年轻。”
晋国夫人乃荆楚人士,故乡便在荆州境内。当年家乡闹灾,带着一双儿女北上逃难成了流民。其实沈皇后对那个家乡是没什么好印象的,但晋国夫人念旧,大殷建国之后还去过一次荆州,只是当年的亲族都已四散逃亡,到底叫她伤心。这些年上门来寻亲攀附的,十有八九都是假的,此事便成了她的一桩心事。临死之前,却还是心心念念能葬在故土,落叶归根。
为人子女的自不好罔顾母亲遗愿,只是荆州是顾家所掌之地,皇后到底还是有些担忧,便提醒兄长叫侄儿多带些人手。
镇国公便劝慰道“韶卿那么大个人了,知道轻重,我也会叫他注意的。”
如此这般,此事便定了下来。天子也发了明旨,叫镇国公继续留在朝中。
沈皇后又把沈珏叫到宫里来,叮嘱了几句。沈珏
出了甘露宫,便被嘉蓉拦住了,她郑重其事道“表哥还请节哀。”
沈家在镇国公府设了灵堂,晋国夫人是嘉蓉的外祖母,她自也是亲自去祭奠过的。不过那时候两人也说不上几句话,说来说去也就一句节哀,到了如今,还是节哀。
其余的说什么都不大合适了。
沈珏笑了笑,安抚嘉蓉道“我知道了,你也保重。”
这是告别的话,嘉蓉听出来了,眼睛有些红,点了点头道“我会的,你多保重才是。”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枚平安符,递给沈珏道“这是我去庙里求来的平安符,据说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