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的人等到了集体到达的武警学院大四学生的那批皮划艇。
整整六艘人工手划的皮划艇在深夜里前后到来,一次性地带走了二十多人。
向城的冲锋舟这时候也正好重新回来赶到,他站在水中,皱眉清点了一下人数“老人和孩子都上船了吗伤员怎么人数不对”
算来算去,好像伤员数少了一个
韩立赶紧凑过来,讨好地低声道“那个伤员是封睿,他刚刚不小心腿被划伤了,你别着急啊,不算太重。那个你这一趟就把他带走吧。”
向城猛然扭头,狠狠瞪着他,生硬地冷声道“不是我问,你是不是要瞒着人家的伤情,不把他当成伤员上报韩立,你可以啊。”
韩立猛然僵直了脊梁,一瞬间就想要爆发,可是望着周围的兵荒马乱,终于按捺下心里的委屈,沉声道“我们刚刚就劝过他了,他说,他最后一批走。”
向城点点头,忽然纵身高喊“睿哥你在吗”
封睿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我在。”
“跟我上船你是伤员”
封睿沉默了一下,同样纵声叫道“我是志愿者,你先带老乡们走,还有不少妇女呢。”
顿了顿,他又淡淡补充“别啰嗦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劝不动。”
向城在雨中静立了短短数秒,终于不再犹豫,对着近处的乡干部叮嘱道“行,你们等着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俯身在冲锋舟上,黄琦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不敢叫身后的老乡们听见“指导员,天快亮了。前方的泄洪口快要开了吧”
向城沉默地望着远处的水天一色,接近凌晨,天色越发黑暗,阴雨下似乎感受不到什么黎明天光会到来。
他似乎一直很淡定,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焦急,犹如滚油在沸腾着。
白天就忙了一天,现在又整个夜里都在熬夜救援,原本似乎该累到极点了,可是现在竟然有点麻木,甚至神经在高度紧张下,有点异样的亢奋。
不敢多说,不敢叫老乡们惊惶,只有他和身边的学员兵们才知道,泄洪时间定在凌晨,刚刚传来的消息,无论各处的救援到了哪一步,江边的大堤,都要即将打开了。
汉口告急,大城市进水了。
“黄琦,泄洪一旦开始,洪峰过来时就会很大。皮划艇无法保证在这种洪峰中不翻,所以,最后一批人,只能靠我们俩去救了。”他声音沙哑又平静,“我们还是要回去最后一趟的,你懂吗”
“指导员,我懂,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向城充满内疚地道“我也不能保证这个小冲锋舟就一定安全,但是需要有人押船尾和防止意外,所以你得再跟我走一趟。对不起”
黄琦猛地一下哽咽了“指导员您胡说什么啊,什么对不起的”
向城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还这么小呢。”
黄琦又想哭,又有点不服气“得了吧,您也就是五年制指挥专业的刚毕业,就比我们大一届。那些大坝边上的兵,一大堆比我们还小的呢”
向城轻轻一笑,不说话了。
好半晌,黄琦忽然狐疑地想起一件事“指导员,那边到底还剩几个人啊我们运一趟能带四个,再去一次,行吗”
向城的声音含糊,在风雨中似乎有点听不太清,淡淡道“够的。我算过了。”
“哦哦那就好。”黄琦放了心。
凌晨就要到了,就算他们赶不及在洪峰到来之前彻底安全到达新的安置点,可是只要带上最后一批人上船,问题就不大。
就算是抗不过洪峰,就顺着水漂流一阵也行啊
只要不留在那栋坍塌的废墟上,就不会被水淹到,不会有生命危险。
坐在指挥部的角落,邱明泉彻夜未眠。
腕上的表针在一点点移动,有时候似乎特别缓慢,可是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洪峰,却又叫人觉得它走得太快。
“封睿,你觉得他们会全都平安归来吗”邱明泉再次低声在心里问。
明知道这样的问话毫无意义,可是心底的焦虑无法排遣,灼烧得他坐立不安。
封睿立刻回答“会的,一定。”
“可是我我太难受了。你明白吗”邱明泉痛苦地揉了揉脸。
“你只是因为独自一人安全着,所以会有内疚感。”封睿冷静地安抚着。
邱明泉痛苦地道“向城是职责所在,韩立是自己做的决定。可是封睿他他是跟着我来的。”
怎么能不内疚呢他应该再谨慎些,出发时再隐秘些的
封睿沉默了片刻“你的内疚我理解,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让自己有负罪感,明白吗这不是你的错。”
邱明泉终于低声答应“我明白。”
明白是一回事,可是又怎么能轻易地不胡思乱想那边的三个人,封睿和韩立都是家中的独子,而向城更是亲生父母双亡,烈士遗孤了。
腕上的表针指向了六点整。
邱明泉只听到耳中忽然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