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睿默默躺着,韩立又问“你的腿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发热”
封睿这倒没有逞能,伸手摸了摸伤口附近的皮肤“还好,没热,也不算疼了,应该暂时没发炎。”
韩立打了个哈欠“那好,赶紧睡吧,我可累坏了。明儿还得起来等我家那位分任务给我呢。”
想了想,又发狠道“天天对我颐指气使的,拿我和手下的兵蛋子一样吆喝。我暂且让着他,以后迟早这笔账得算回来”
封睿凉凉地回了一句“谁不是呢叫我往东我不敢向西,叫我向后,我就不敢靠前的。”
“你也这样看不出来啊。”韩立不怀好意地道,“我们邱班长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一定是你要求太过分,把人惹恼了。”
封睿没再搭话,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味着自己过去某些“过分”的要求,还是单纯地累了,半晌才淡淡道“总之你说得对,迟早这账得算回来。”
没一会儿,身边的韩立就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封睿默默听了一小会,伸出腕上的防水表,看了看夜光表盘,上面已经指向了腕上八点五十。
他悄悄的从并排的课桌上翻身下来,瘸着腿,轻轻走出了教室门。
外面的狭窄走廊只有一米多宽,他四下犹豫着看了看,一直走到了二楼的尽头也没有发现空地方,每间教室里都睡着老乡们。
想了想,他在漆黑的夜色里摸下了楼梯,一直摸到了一楼临水的地方,才悄悄掏出了藏在怀里的步话机。
打开开关,对好频道480419785,他小声地道“明泉,你在吗”
立刻,嘈杂的电流声中,邱明泉压低了的柔和嗓音传来“我在,我在的”
早早地就等着了呢。
封睿在一片黑暗中微微笑了起来,腿上开始因为站立有点跳跳的疼,他斜倚在墙边,借以消除点负重“你在哪儿呢,方便说话吗”
邱明泉的声音有点羞涩“嗯,我从安排的宿营点出来了,找到外面的土坡上和你通话。旁边没人。”
封睿几乎可以想象出此刻那个人脸色微红的模样,就算是空无一人,他也照样会慌张地四下看看,再轻舒一口气吧
“我这边也没人。”他柔声道,“下了教学楼在水边呢,找了没人的地方和你说话。”
不知道此刻到底距离后方的总指挥部有多远,五公里八公里
他只知道着步话机在空旷地带大概最远能接收到十公里的距离,现在听来,虽然把通话音拧到了最大,可是人声已经有点微弱,电流的杂音也格外大。
总该快到极限距离了吧再离开远一点,就不能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了。所以老天还算眷顾他们,虽然不能依偎在一起,却终究算是给了这隔水相望的机会。
步话机里,邱明泉似乎卡了壳,好半天才低声问“你晚上吃的什么能睡得好吗”
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欢喜,嘴角不由翘了起来“吃的干馍馍和咸菜,对了,我觉得那咸菜特别好吃,腌得丝丝入味,咸香得很。”
邱明泉不由扑哧一笑“也就是你又累又饿,才会觉得这种普通的东西稀罕。就像民间故事说的,那朱元璋逃难时,也觉得白菜豆腐汤是天下至极的美味,等到回了皇宫啊,就觉得任谁也再做不出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自打高三毕业那天,封睿向他告白后,两人间就再没了过去心心相映的相处,偶然几次见面,更是各种状况频发,今天在这格外困苦的时候,反而难得这样平和地笑语晏晏。
封睿听着他柔声开着玩笑,心里莫名地又甜蜜又雀跃,不由得同样温柔笑道“你不信啊,那等明天我找老乡要点儿,带回去给你尝尝。”
“好啊,那你带点来。”邱明泉随口应着,“要是真好吃,咱们等洪水退了,多带几瓶,回去给我爸妈、你爸妈都尝尝。”
步话机那边,封睿忽然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在夜风中分外清晰“明泉,你可真贤惠啊。”
邱明泉一怔,还没想明白他的意思,就听到封睿低声调笑“这就想着孝敬两边家长了吗”
邱明泉脸上蓦然发起烧来,不由得又羞又恼,可是却又舍不得关上步话机,只小声恨道“再不正经说话,我就挂了”
四周的洪水包围着破旧教学楼,水面一览无遗,在极微弱的夜光下显出模糊的波澜。
有风吹来,封睿的黑发在风中被吹得有点凌乱,他斜斜靠在水泥柱子上,心里一片宁静“我正经得很。你知道的,一直以来,我都异常认真,也从不乱开玩笑。”
邱明泉心中辗转难受,半晌低声道“我知道的,我从来都知道。”
封睿也不逼他,无言安静了一会,才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在这陌生乡村的夜晚随着空旷的风飘远“明泉,来之前的那一晚,我做了个梦,好奇怪。”
“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我老了。在梦里,我们有三四十岁的样子,好像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你穿着很破旧的衣裳,我依旧华服豪车。”
封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