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他擦了擦向城的脸和鬓角。
“什么叫只是啊,来得时候都四个指甲全都没了,被水泡得又肿又皱。”他小声嘀咕着,嗓子哑哑的,“消炎的时候一碰,才开始冒血。”
旁边的护士终于忙完了手边的另一位病人,端着器械盘风风火火走过来“这位战友让让,给病人换药了。”
韩立赶紧跳起来,束手束脚地在边上缩着,一眼看到护士打开包着向城手指的纱布,浓眉就皱了起来。
等到护士飞快地消毒、换药,重新包裹,他脸上的肌肉就一直抖动着,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那小护士一瞥之下看见他的表情,不由得就撇了一下嘴“人家十指连心都没吭一声,你干嘛呢战友感情可真要好”
向城躺在病床上,牙齿也咬紧了,额头上渗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可是体会着手指的剧痛,他反而心里安定下来有知觉,手指都在。
太好了。
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韩立再次拿着毛巾,帮向城擦去了他额头的冷汗。
“疼得厉害的话,你就哼一声,别憋着。”他低声道。
向城看着他,脸色苍白,眼神却闪着微弱的亮光“真的没多疼。可是韩立我第一次看见你哭哎。”
韩立慌忙伸手,用手背狠狠擦去了眼泪“操刚刚是谁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还敢笑我”
向城闭了闭眼睛,小声道“外面到底怎么样了我这么躺着真的不行啊,我手下还带着兵呢“
韩立小心地搭着他的手腕,轻轻摩挲着,忍不住埋怨道“你自己又比那些兵能大多少一岁”
简易行军帐篷的门帘一掀,赵连长一身军服被泥水泡得看不见本来的颜色,匆匆而进,一眼看见向城,惊喜地大踏步走了过来“你可终于醒了”
向城身子一动,韩立赶紧从背后托住他,把他扶起来斜依在床头,向城内疚地道“连长,对不起,我”
赵连长站在床边,把脸一虎“对不起有个屁用正要狠狠批评你呢”
韩立脸色憋红了“连长同志,他都这样了,又不是故意躲着”
赵连长也不看韩立,只板着脸“不听命令算什么军人一开始发烧我就命令你去休息了,要是听命令,也不至于变成高烧”
他恼火地数落着“自己硬撑,最后成了病号,还得浪费人力照顾你呢”
韩立又急又气“哪里浪费你们的人力了,是我在照顾他啊”
向城悄悄捣了了一下他的后背,韩立梗着脖子还要说话,赵连长终于把眼光投向了韩立,啧啧奇道“说起来,你这位同志也是奇怪,怎么就冒出来了的同学是吧,咋就忽然遇上了”
韩立正要说话,向城吓得慌忙接口“报告连长,他是我高中最好的同学,以前在一个乐队的,玩得特别好”
韩立斜着眼看了他一眼,总算是没有反驳。
赵连长哈哈大笑“看出来了,关系铁着呢。行了,我是来看看你的,马上就得走。”
向城急切问道“连长,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从帐篷看出去,外面的天色依旧发暗,不过似乎雨势好像小了点
赵连长脸色难看了许多,沉默了一下,旁边病床上的一名士兵也急切地侧过身来“首长,到底咋样了外面”
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比向城还要小点,向城这才注意到他,一眼看过去就心里一跳,这孩子整条腿都包扎着,露出来的一点脚踝也都烂了,看样子是先受了伤,泡在水中太久导致整个下肢都溃烂得厉害。
向城他们毕竟是后勤为主,这些前线的士兵们才是真正的主力,很多人已经奋战在洪水里无数个日夜了
赵连长重重叹了口气“任务变了。”
韩立在心里同样叹了口气,向城昏迷着,他却时刻关注着外面的最新汛情。虽然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甚至附近的驻军部队都调过来了,可是整个长江沿岸到处都是高水位,硬堵,是堵不住了。
向城呆呆地望着赵连长,心里依稀猜到了什么,难过地低声问“要主动分洪了吧我们守的这一块,是不是也”
赵连长沉重地点点头“已经在紧急疏散乡亲们了,说是三天后就必须泄洪,不然省会武汉那边就顶不住了。”
旁边那名士兵一下就傻了“什么我们拼死拼活了这么多天,不就是想保住这里的农田和老百姓吗”
他是一个农村兵,一想到那些辛辛苦苦耕种的良田和家乡父老,心里立刻就又急又痛。
这么高的水位一旦泄洪,哪里都是一片泽国,田地庄稼被尽毁也就罢了,这么大面积的农村人口,也不少啊
赵连长眉头紧锁,苦笑一声“农村的人口毕竟比大城市少,再说了,这洪水实在是防不住的话,难道要淹掉城市的工业企业、电力水力系统吗”
韩立和向城默默不语,心里都承重无比。
他们都是大城市的孩子,假如只是坐在电视机前看这场洪水,可能还无法有这么深的感触,可是这些天近距离接触到沿江的这些老乡们,又怎能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