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同志,你比较了解国内外的影视创作文化差异,要不你帮我们解释解释我们也是没办法,上头被当年的事情吓怕了,不拿到剧本终审权是肯定不会允许合作的。”
乔英华跟贝托鲁奇哔哔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注意到了颔首不语的顾骜,开始向他求救。
顾骜一脸无奈,只能先摆个基调“贝托鲁奇先生,今天这事儿,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只是王妃一行的行程,可以不必保密了,所以王妃托我来通知你一声,让你不要有顾虑。一切决策,您自己说了算。”
“嘿,小顾同志,你这是帮倒忙呢”乔英华急了。
“没这回事儿,我只是不能欺骗自己的朋友,咱就事论事。”顾骜秉公把话圆了回来。
他知道的困难。
因为八年前、上一位誉满全球的意大利大导演安东尼奥尼的事儿,现在有关部门巨怕意大利人再抖出什么不和谐、口径不对的东西。那样就文化推广目的没达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终审权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
不过,在听贝托鲁奇跟乔英华的谈判中,顾骜也琢磨出了点味儿,
双方各自害怕的东西,貌似不太一样。
中方怕的是剧本的历史定性部分拍板权旁落,
而贝托鲁奇怕的是艺术调性的拍板权旁落,
其实双方怕的根本不在一个点上,本来把话说开了,是有可能取得弥合的。
顾骜虽然不喜欢清宫戏,但他也知道奔着严肃拿奖去的历史电影,肯定得是史料翔实的近代题材。
就算他内心有点皇汉,他也知道大明的东西肯定是会被当成戏说、而非历史纪录的,那玩意儿一手资料太少。奔着拿奖去,溥yi的戏是很合适的。
当然也不能把话说绝对,历史上99年的奥斯卡,就给了古代剧莎翁情史,甚至是干掉了同年斯皮尔伯格苦心孤诣搞的拯救大兵瑞恩上位的
在当时的媒体眼里,斯皮尔伯格符合了导演是犹大人、题材由真实厚重故事改编、体现美国精神和反纳挺犹、少数族裔奋斗、拍摄投入也大,怎么也得拿个奥斯卡最佳影片才对。
不过莎翁情史的胜出,也第一次让整个好莱坞震惊于哈维韦恩斯坦和米拉麦克斯公司的obby拜票能力,史称“莎翁血案”,直到20年后哈维被搞掉,当年这桩公案都始终被好莱坞人挂在嘴边抨击,说成是“好莱坞之耻”。
虽然不能说“古代剧干掉近代剧就是好莱坞之耻”,但由此做出“近代剧更有搏奖优势”的结论,大致是没问题的。人家喜欢的就是国王的演讲这类年代题材。中国人如果非要皇汉,并且拍出人性的复杂、挣扎的话,估计只能拍袁总统了,可惜那个会比末代皇帝更加404
既然不能阻止历史,那就卖个人情吧。
“贝托鲁奇先生,我看你刚才对剧本创作风格的纠结,主要集中在剧本的悲剧性结局方面,对吧我想我的解读应该没有什么误会。”顾骜谋篇已定,终于开始发挥他的金玉良言。
贝托鲁奇直言不讳地说“是的,我觉得如果你是奔着拿奖去,必须确保影片的绝对悲剧色彩乔先生根本不懂三大电影节的评奖规则。如果一部电影不是彻底的悲情、而且是无解、无法救赎的那种,在评奖上会受到很大的劣势”
另一边,乔英华连忙诉苦“可是您知道,溥yi先生最后是接受了我们伟大祖国的改造,成了一位好同志、好公民。他是得到了救赎的,你们无视这个结局,非要写成悲剧,这不是抹黑了我们的伟大感化吗”
顾骜示意双方都静一静“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们对于剧情的故事主体、沿着自传原著我的前半生演绎,没有分歧分歧只是在于最终的结局定性、是悲剧还是喜剧、主角是否悔改和救赎”
贝托鲁奇第一个答应“是的,因为我的前半生并没有提到这一部分,我觉得我可以合理艺术演绎,毕竟这属于陛下的后半生。”
顾骜听了,微微有些纳闷,因为他依稀记得,历史上那部末代皇帝最后拍出来,貌似并不能算“处处透着无奈的悲剧”,最后溥yi确实是被改造救赎了。
可为什么如今这个贝托鲁奇却坚持不愿意体现救赎主题呢
他似乎提到了,不够迎合欧洲三大电影节的评奖标准。
顾骜深思了一会儿,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
首先,贝托鲁奇对三大电影节的价值评判导向认识是非常准确的。
那伙欧洲学院派老爷们眼光非常毒辣,人家不但喜欢悲剧,而且只喜欢那种绝望的、到电影最后一秒也看不到救赎和出路的悲剧。
你主角的悲惨遭遇必须死得透透的,不光肉身虐主,灵魂也不得救赎。
换句话说,你要营造一个人性的“无解”,你才能拿三大电影节大奖,人物和人性一下子就立起来了,无数学院派老爷为你鼓掌。
有解,有出路,就会被毙掉,被唾弃为“媚俗迎合观众”、“不虐主”。
相比之下,奥斯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