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二三场朱卷,提笔在卷末写上“词彩华茂,规模宏远,可列经魁”,在另一篇尚书卷上只画了表赞赏之意的圈,便与其他四经卷中的荐卷一同拿起,亲自往主考官那里荐卷去了。
倒是书吏看着上司离去的背影迟疑了一下,依旧勤勤恳恳地找卷。
阅卷量大,总裁官石襄的工作也不轻松,几天几夜的苦累熬得两眼通红,嘴角燎泡。看见副考官拿来荐卷,也不言语,一卷一卷地翻看起来。待至贾珠一卷,先看卷末考语
阅卷官圈批“高荐”;
房官圈批“体备文质,用法变化奇正,义理层见叠出,宜冠本房”;
副总裁官圈批“词彩华茂,规模宏远,可列经魁”。
与其他卷不同,此卷批语竟是越来越好了。
石襄抬头看看正拿着其他略有瑕疵的朱卷斟酌阅看的副总裁官一眼,低头读了半晌,忽而想起什么似的神色微变,半晌平静抬头问道“这是尚书房魁首卷你们已经议定了”
副总裁官听他声色觉着不对,却也面色不变,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朱卷说道“是,阅卷官、房官均是高荐,我也觉着不错。”
石襄低头看着文章,笑了一声说道“这么快我记着一般乡试不是放榜前一两天,才准备着议论座次、诸经魁吗”
石襄是进士第后宦途一直在翰林院,副总裁官则一直在京师与地方的都察院打转。此时副总裁官已经听出是总裁官先不愿以此卷为尚书魁,之后才找出自己急躁荐卷这么一个理由。
与其他经房荐卷相比,此卷其实不差什么,但也没有高出许多,而且另一份圈批的尚书卷其实也很不错。莫非总裁官是看上了另一篇另一篇确实辞藻华美过之,但义理博见稍逊。
如果是这样倒也罢了,因为这等两可之间的卷子,总裁官向来不会在副总裁官明确表达意见之后还要执拗的。更何况副总裁官还有几乎可以笃定高下的二三场考卷未拿来,只带来最为重要的首场七篇。
但是若不是这个原因呢
比如总裁官和自己一样认出了此卷主人是谁,只是因此对待的态度截然不同。
副总裁官的念头不过一瞬,当即疑惑说道“是这样吗不过各房最好的首卷荐出来而已,倒是入榜的其他卷子还没选定,目前框定了约摸三四百份首卷而已。我倒是第一次经乡试审卷,还真不清楚这些顺序。”
都察院的人就是讨厌
副总裁官那是在说自家不清楚,分明是在说自己也不过是第一次总裁乡试,哪来的审阅流程的经验
石襄立刻神色不渝起来。他确实是猜到了这是谁的卷子。
一来是他对孟端文风很熟悉,翰林院有不少这位科场前辈当年所书各式大诏、实录等,推崇之辈不在少数;二来他知道此行要至江南后,确实与江南士子未曾来往,自己一个西北人也没甚亲故在此,然而他唯独对贾珠此人观感不佳
因为他是勋贵之后,生来坐享寒窗苦读学子所不能企及的荣华富贵。即便是不学无术的荫官,进士及第的文官却要在他家公府门前拜谒
因为他有个倡平九边、且屡建功勋的祖父,石襄未曾及第时亲眼目睹陇甘父老辛苦转运军资、战死在根本就是千里之外的大漠。所以就不认为应该将民力掷于此处
因为他还有位壬戌政变时护翊今上登基的舅舅,石襄不敢也不可能怨恨今上,但他怨恨执掌京畿兵卫并监视京畿异动的王子腾。何况这位新任京营节度使在去年京察之后,竟然又在七月开始突然以“旧逆谋逆”为名清洗京畿。而石襄自己虽自认有皇帝青眼,却根本是旧党于旧日所选的进士
因为他还有世交老亲是江南甄家,出身陇甘的石襄从来都反对摊丁入亩,也从来都认为是这个次辅教唆所致
更因为他竟然还有位探花姑父,凭什么他能当天子日讲官既然之前在翰林院蹉跎,为什么不一直蹉跎下去,好教这个名头让给别人,比如他石襄
石襄想及此处,已经认定面前这位副总裁官收了好处,说不定便是一向和都察院交好的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再往下看看,一水儿的好评,想起贾家在江南的名声,石襄忽然觉得人人可疑起来。
这让固求清白的他几乎头晕目眩
“这是抡才大典”石襄压着声音忿恚说道,“如何便能以考场之外的关节定高下,而不以文章定高下”
副考官明悟过来,接着反而厉声问道“总裁是什么意思是疑我等私下授受勾连吗总裁自己不与我等议论文章之好坏,反而说是我等私心敢问总裁所凭何据就认定我等知晓此卷姓名是因为总裁知道吗”
这便是一直在翰林院为“清贵”的坏处了,此时石襄反而不如与官场各部院地方打交道的科道官老辣。见他高声说出来,引得远处几位内帘官一时惊愕看来,又惊又怒“其他不是没有佳文佳作,如何一定要认定这一篇”
副考官应声质问“阅卷官、房官皆推崇,难道总裁官要认定有人将此地内帘官全都收买了不成”
石襄抬头看看已经闻声过来的诸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