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绿树阴浓夏日长(2 / 3)

“那倒不必,我方才出门不过去了王李二家,都是父亲特地说过,现在也是见了母亲才来的。”

贾珠懒洋洋地说完,随手拿起一本书,一见是科场时文校选,立即放下,又拿起一本,见是尚书校注,无奈下只好重新拿起那本时文选集。

元春目力极好,自然看清书封上是何字。不由得莞尔,又见贾珠只是随意地乱翻,出声谑道“架上非无书,眼慵不能看。”

李纨会意笑道“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

贾珠被打趣得受不了,提着书晃了一晃辩解道“不是我不想看,实在都是些去年的应制旧文。”

见两人仍旧再笑,倒也无法,索性放下时文,反倒拿起李纨近日看的景德传灯录翻阅起来。因一向对释道有不屑意,初时颇不以为然,不意看了一会儿倒看进去了。过了一会儿觉得忽而久不见人声,方才发觉只有李纨一人独坐窗前了。

贾珠向后一仰,往她身后看了看奇道“这丫头人呢”

“早走了,还等这会子呢。”李纨将绣物放下,揉了揉酸涩的脖颈,“你当她是闲的方才抱琴便打发小丫鬟来,说是老太太那边要找什么首饰,只不记得收在那儿,又有太太那边静乐公主华诞要参详礼单子、皇后娘娘欠安诰命要备着问疾请安,总之都是事儿。”

贾珠掷了书起身到她身后,按在她方才使劲的地方替她揉捏起来,闻言笑道“老太太那里如今添了宝玉犹可,母亲那儿再是离不得元丫头的。”

李纨嗳哟了一声,也不知是脖颈被按着地方了,还是感叹起来“这话儿听着怪酸的。”

“我要酸,那早泡着醋缸出不得了。且跟元丫头比什么,又不像宝玉撒娇弄痴的,小小一点儿就知道姐姐妹妹不离口,活似投错了胎一般。”

“多大的年纪,就这么庄重起来。白天黑夜里眼前的不是母姊女眷便是伺候丫鬟,满口姐姐妹妹岂不是理所当然。”

贾珠也懒得多说,隐约闻见一股清香,便俯身嗅了一嗅笑道“用了什么这样香”

“别只闻的我怪痒的。”李纨一面躲一面回头仰笑道,“哪里用了什么香,可能是做香囊时跟丫头们调配时沾染上的罢好了”

贾珠笑着直起身,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说道“我再给你按一会儿,你且坐好。”

李纨嗔了他一眼,坐正背对着他继续说道“赵姨娘不是不久前才生了环哥儿吗今儿一早请安时太太发现探丫头昨夜里着了凉,又被环哥儿的哭声惊着了,也没人管,生气得不得了。老太太连同前些时候林林总总的事儿,叫将迎丫头和惜丫头一并接过来养在跟前,也便是叫太太看着的意思。”

“嗯。”

“倒是元丫头和宝玉依旧安置在碧纱橱里不动。”

“嗯。”

“太太叫把碧野和朱桥趁年轻都打发了,连同契书一起,又多给了一份嫁妆,人家都已经选好了。”

“嗯。”

李纨又回头,这回倒是踟蹰起来,定定地看了贾珠一阵才笑道“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说什么你都嗯”

“从前便只见他两个不自在,我再是不留心,也不是聋子瞎子。”贾珠只漫不经心地说道,“外头聘去正头夫妻不好依我说,咱家风俗很有些不妥之处,只是我也没法儿说。”

李纨不着痕迹地松一口气,问道“还有什么”

“无论何病,凡是一发,皆叫净饿两三日。”

单听声音便有些咬牙切齿的滋味,果然接着便听他续道“实在可恶这也罢了,接着又是苦药,又是淡饭,又是”

李纨已经撑不住笑起来“又是怎样”

贾珠也笑道“又是这么煎熬着静养不知几天,神仙也憋出病来了”

李纨叹道“得亏你上辈子积了阴骘,这辈子投生须眉。否则但凡是个女儿家,都要讲以贞静为要,那还了得”

贾珠倒是洋洋自得地一点头,引得李纨又是笑,又是咬牙拍了他一下。

李纨忽地又想起一事说道“还有呢,今早外头送来一个帖子来,我见上头落款是陈也俊,便命人收了起来。”说罢便叫雪雱“把我今早儿叫收起来的笺子拿来给你大爷瞧。”

贾珠接过未细看,先是一笑“陈大哥是越发讲究了。”读毕又递给雪雱,说道“过几天他做东请客,应当也没什么大事,夏日溽暑难捱,不过闲找乐子罢了。”

李纨道“那笺子我也见了,也没甚么稀奇的,如何便说讲究了”

“你原不知,”贾珠命人拿了纸,研了墨,边回帖说道,“承恩公家一直不彰,如今因着皇太后她老人家才显起来。从前再不讲究这个,如今竟用起描金云龙五色粉蜡笺来了。”

说罢他回头还看了李纨一眼,笑道“他家戚里贵胄,可不是什么金陵仕宦人家。”

李纨说道“凭他怎样,也是当今表兄弟,除了郭家,谁能和他家比那富贵呢”

“那也比不得。懿圣太后家可有个承恩公,而郭家虽然是后族外戚”

贾珠说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