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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地下大厅。
地面上庞大的圆形符纹阵,如同一座精密的日晷盘面,而奥斯本闭目坐在正中心。他似乎睡着了,后背靠着一根水晶柱。这根水晶柱有两人合抱粗,通透不含杂质,从地面一直顶到天花板,像是这地下大厅的唯一承重柱,又像是日晷的针。
在对教皇坦白之后,奥斯本才总算有了解脱的感觉。虽不会当众去戳穿教皇撒谎欺骗世人的“罪”,但至少,自己不用再配合着演戏,在众目睽睽、万人注视下冒充所谓的先知了金发青年的心中一片轻松。
所以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又做起了熟悉的梦。
准确的说,是两个不同的梦
一开始,奥斯本感觉自己徜徉在一片光的海洋里,这是第一个梦。
在这个梦中,上下左右都是光,自己好像也是光之海洋中的一滴水似的,有种徜徉在母亲怀抱中的舒适这个梦里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飘来荡去之间,像是过去了几万年。
不过这里的颜色并非一成不变。
奥斯本记得周围的“光之海水”主要有三种,一种是暖洋洋的橙黄光,靠近它们就像是在壁炉旁烤火;一种则是柔和的银辉,靠近它们就像坐在清凉的溪畔;最后一种比较少见,是耀眼刺目的白偶尔出现,简直刺得人要流出眼泪如果他此刻有眼睛的话。
当然更多时候,海水是在三种颜色之间变来变去的,以前两种居多。
这个梦就是如此的单调,以至于每次醒来都不会记得太多细节,这一点,完全不同于另一个梦。
另一个梦就要具体多了
所有的细节都是那么历历在目,每次做到这个梦,奥斯本醒来后都会发现自己脸上有干涸的泪痕,指甲也把手心掐出了血
梦中的场景,是一年寒冬,卡尔王廷下着雪。
雪花从傍晚时开始飘,到了夜半无人的时候,路面和房顶都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银被。
两个人影出现在旧城区贫民区的一条小巷中,由于裹着厚厚头巾和棉衣,看不清面目。其中一人臂弯里抱着一个襁褓。两人跌跌撞撞,在月光下穿行了不知多少条街巷,最终来到一个偏远的街角,把襁褓放在冰冷石阶上,然后慢慢后退。
“妈妈”襁褓里传来清脆的声音,很快变成咯咯的笑,“别走呀,是要和我玩捉迷藏吗”
然而听到这声音,两个人却像是见了鬼似的浑身发抖
月光打在襁褓中的婴儿脸上,才能看到婴儿的皮肤还有点皱,身上的胎毛都未完全消退,显然刚出生没多久却已经笑逐颜开,吐字清晰,两枚罕见的黑色眼瞳凝望着父母,伸出微胖的小手,在空气里一抓一抓。
“魔鬼你是魔鬼”两人哆哆嗦嗦后退,最终一起转身跑掉。
两个身影飞快消失在巷子尽头的阴影中,再也没有出现。
“不,我不是魔鬼,你们才是。”梦中的奥斯本如此呢喃,两行泪水从眼角滑下。
那婴儿正是他
原来不知为何,从出生开始,奥斯本就记事了,更是只用几天就学会了走路和说话然而这种不正常的表现吓坏了父母,他们在那个寒冷的雪夜抛弃了他,奥斯本至今还记得那种积雪在身下融化,冰水一点点渗入襁褓的刺骨寒意就像有一百把最锋利的匕首从脊椎后面慢慢的捅了进来
这种感觉,直到太阳升起才略有好转。当人们哈着白气推开门走上街,自然看到了街角襁褓中已经脸色灰败的弃儿。当时,奥斯本已经冻得说不出半个字了,依稀记得有人上来低头查看,又摇头唏嘘着走开。
在贫民窟,抛弃婴儿的行为并不罕见。
穷人们自己都吃不饱,没人会收养累赘,何况被抛弃的婴儿往往都有某些天生缺陷。
至于偶尔路过的衣着华丽的人,更是恨不得用最快速度穿过这脏臭的小巷,免得污水沾上自己的漂亮皮鞋,连正眼都不曾瞧他一眼。
梦还在继续。
婴儿不知什么时候昏迷,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在一个狗窝。
一只黑色大狗温柔看着自己,用舌头舔自己的脸,前爪将半块脏兮兮的黑面包推了过来。几只同样颜色的漆黑小狗挤在他身边哈着气,好奇瞪着他,在他身边翻滚打闹,这些生命力旺盛的小身体里的热量,让冻僵的婴儿渐渐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他活了下来,成了在街头捡垃圾吃的众多流浪孤儿中的一员。
但是无疑是最弱势的一个,因为年龄太小,走路都不稳。
如果不是因为黑狗的照料,他靠自己连肚子都填不饱。
一年多的时间,在卡尔王廷贫民窟的街头巷角流浪,低调捡那些已经被其他大孩子挑过一轮的垃圾,被更高更壮的孩子们拳打脚踢而不敢吭声历历回忆,都化作梦中的一幅幅图画,飞快闪过。
最后一幅画面,也是奥斯本最不愿意梦到的。
他看到大黑狗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一块沾着血的尖锐石头躺在一旁他看到小凶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