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堂原本打算把中午的事情告诉给沈月尘知道,他不想对她隐瞒什么,也没必要隐瞒。
不过,因着沈月尘突然不适,他准备将此事缓一缓再说,先把大夫请过来才是要紧。
眼看就要天黑了,还要请大夫进府,这无疑会惊动家中的长辈们。
不过,朱锦堂还是一意孤行,仗着几分微醺的醉意,态度十分强硬,像是堵着气似的,丝毫不顾沈月尘的阻止,更不担心家里人对他的唠叨。
按理,陆大夫每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就会过来替沈月尘诊脉问安,看她的身子恢复得如何,再看看药方和补方上面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陆大夫上次过来的时候,沈月尘正好有些不适,不过从脉象上还看不太出来,一晃又过了四五的功夫,陆大夫再次登门,听说沈月尘又了眩晕的症状,还以为她是气血不足所引发的虚弱。
陆大夫屏息凝神,紧锁眉头,一脸认真地给沈月尘诊着脉,半响都没有说话。
陆长风的沉默,让朱锦堂的心情变得有些急躁起来,他开始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眼睛却始终盯在陆长风的脸上,他太过严肃的表情,实在让人心生不安。
吴妈则是按了按一直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紧紧地悬着一颗心。
沈月尘和陆大夫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她知道,他这人凡事喜欢稳妥,所以每次诊脉的时候都很仔细,也很小心,所用的时间也很长。
沈月尘原本早已经习惯了,可是,待看见朱锦堂在旁边急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她禁不住也跟着有了些小小的担心。
“陆大夫,内人到底怎么样了”终于,朱锦堂有些沉不住气地询问道。
陆长风被他突然的发问给打扰到了,他微微蹙眉,抬起头看着朱锦堂,低声回道“大少爷稍安勿躁,容老夫看个仔细,再给您回话。”
朱锦堂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不再发问,只是沉着脸坐回到座位上,心急火燎地等待着。
沈月尘开始有些紧张了,她觉得自己身体最近状态很好,能吃能睡,根本没什么问题。
陆长风从她的脉搏中看出了她的紧张,随即又叮嘱道“大奶奶,请您凝神静气,保持心绪平和。”
沈月尘听了这话,微微点头答应,连做了两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心无杂念。不过,陆长风认真严肃地样子,还是让人没办法不介意,不担心。
须臾,陆长风紧锁的眉头终于慢慢解开,随即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神情,微不可察,十分隐蔽。
他站起身来,先是对着满脸不耐烦地朱锦堂行了一礼,之后又对着沈月尘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恭喜大少爷,恭喜大奶奶,老夫刚刚为大奶奶诊脉过后,发现大奶奶她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此言一出,犹如在平地炸出一声响雷来,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朱锦堂的心头猛的一阵狂跳,跟着抬步上前,紧紧地盯着着陆长风,沉声质问道“你所言当真”
陆长风见他气势汹汹地样子,倒也没有被吓到,神情依然是出奇的平静,又重复了一遍道“老夫经过再三确认,大奶奶她确实是怀孕了,恭喜大爷。”
沈月尘的月事一直不太规律,经常会有所推迟。陆大夫为人严谨,从不轻易做出判断,何况,沈月尘的脉象偶尔会略带一点滑动,看似是怀孕的症状,但其实未必是真的有孕。
妊娠初期的滑脉本就不太明显,再加之,偶尔饮食不规律或是上火痰饮,也会造成滑脉的可能。陆长风不得不小心谨慎,他经过推算和问诊观察,方才能够确定沈月尘到底是否怀孕。好在,他的药方和补方十分管用,终于是让她如愿以偿了。
他的话音刚落,屋子瞬间又恢复了安静,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沈月尘呆呆地坐在那里,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全身微微发颤,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咬着牙,强迫自己要镇定,要冷静,要好好感受这份来之不易的惊喜是啊,这一切实在是太太不容易了那千头万绪般地心事一股脑地涌现出来,眼泪也跟着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吴妈见她落泪的样子,第一时间上前抱住她的身子,在她的耳边安抚似的小声道“恭喜小姐了,这真是太好了,一切终于都苦尽甘来了。”说完,连忙背过身去用帕子点点眼角,明明是高兴的事才对,她不想让自己这么哭哭啼啼的。
朱锦堂早已无法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和激动,他的目光扫过沈月尘的小腹,眉宇间溢上了一股满足的笑意,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要和陆长风说上几句感谢的话,但最终只说出了两个字“有劳。”
陆长风微微一怔,忙含蓄地点了点头,继而识趣地退了出去。
沈月尘仍在流泪,吴妈看了朱锦堂一眼,连忙空出自己的位置给他。
眼下正是最好的时候,旁人不该留下来碍事的。吴妈忙给同样眼泪汪汪地春茗和翠心递了一个眼色,吩咐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咱们得赶紧给上房的夫人们报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