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凤来半垂下头,手指在箜篌弦上来来回回虚按着,神态犹如涉世不深的少年。
“冶天工坊”这位刚刚开始在人前露面的少东家,看上去就如传说中那样,一派纯良无害。
如果刚才韩凤来没有一出手就是大招,直接引动燕家祠堂的法阵,那么向瑶或许还会信个两三分,并且看看能不能和这位高权重的年轻强者拉拉关系,结交一番。
如今的她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情,只想着怎么在正主儿到来前,赶快将这尊大神请走。
“花神殿”是知道韩凤来在玉京的,但不觉得他真有兴趣和燕家那个姓齐的蠢货谈什么生意。“逢魔时刻”来临,他们这类身份贵重敏感的名门核心人物自然会离开。
而“花神殿”最后得到的消息中,韩凤来和他的随从确实不在燕府客院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韩凤来还是一副腼腆无话的模样,向瑶却是拖不起。
“看来韩少主对此地真的很感兴趣呀,”向瑶一双美目婉转迷离,“可是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您来晚了呢。”她这句话若听在有心人耳中,其实已经承认了很多事情。
“哦那不知道,这是多宝阁给花神殿的聘礼呢,还是花神殿给多宝阁的嫁妆”
向瑶那曼妙随意的姿态顿时维持不住。
“花神殿”和“多宝阁”结盟之事,方才起了个由头,按理说极为隐秘,知道的人都不该超过一手之数,韩凤来又从何得知
当然这也让她明白过来,“冶天工坊”和“多宝阁”是死对头,韩凤来若将“花神殿”看作“多宝阁”的盟友,那这搅局的行为就再正常不过。
然而放在这个时点上,“花神殿”还是挺冤枉的。结盟的八字还没写下第一撇,只能算刚刚在磨墨而已。但是这话不好解释,解释了韩家也不会信。
向瑶面上不显,掩口轻笑道“韩少主说笑了。”心中却是无数个念头闪过,想要赶快权衡出一个对策。即使向瑶的修为比韩凤来高了一个大境界,杀人灭口都依然不是她的第一选择。
韩凤来露出一个恍然笑容,“啊,是我莽撞了,看来这只是花神殿的私房钱。”
向瑶望着眼前的少年,莫名感觉有点寒意。她从不觉得自己是能被察言观色就轻易看破心事的人,但韩凤来只凭她刚才下意识想要拖延时间的随口一答,六个字,就无限接近了真相。
不过向瑶是何等人物,她几乎立刻就整理心情,顺势接口,道“我等女流谋生不易,请韩少主抬抬手。只要错过今天,花神殿必将奉上一份红利,您还可以先行挑选。”
韩凤来忽然笑出声,神情中带点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气,“向殿主,自与夏先生去说吧”
他手中箜篌吐出一卷曲谱,每个符字都闪闪发光,将韩凤来身形裹入,随即化作一道遁光,瞬息远去。
而在不远处,半空中走出一个人,青衣白发,神情淡漠,正是夏平生。
随着夏平生归来,燕府终于不再那么平静。他本人直接出现在向瑶面前,他带回来的御魔队伍却是要从地面走的。
于是外院几处重要通道和门楼,都发生了奇怪的对峙。
一方是燕府的修士,另一方是红巾蒙面的黑衣人,但是却有燕府的管事站在他们队伍里。
“天工开物”内部派系众多,早就不是秘密,现在这个情形算是外敌,还是内祸大部分人都感觉有点晕头转向。
黑衣人没有主动攻击,只是拦住通道不让人过去,里面那几个管事则是锯嘴葫芦般不说话。而燕府这边也没有够份量的人出来主持,于是大家就这样僵持在了原地。
此刻,付家大院刚等到自家从北门撤回来的修士队伍,大门口的车马小广场,和第一重院子的两侧厢房全都忙碌起来。
伤员们首先出现,被抬扶着迅速送入早就准备好的厢房中,由等待多时的医师们着手救治。
付博文亲自带队去了城外战线,最清楚现场伤亡情况,他巡视一番府里给伤员准备的场地,还算满意,然后问起付明轩那边及本府的战况。
付博文听到两处战况和伤亡都没超出预计,不由颇感欣慰。这大概会是他最后一次为玉京城抵御魔物入侵,能够安然结束,当然最好不过。
大管事向付博文报告完毕后,亲手给他沏了茶,这对多年主仆,全都一颗心放下大半,打算说点私密小话,接下来的迁府可不是件小事。
这时外面有人通报,付明轩来了。
付明轩进门后,不及与付博文多说,伸手就向大管事要关于燕开庭的资料。
大管事也没想到付明轩要得这么急,现成整理的部分还好带在了身上,但之前撒探子出去收集的,却还没时间收回来。
付明轩也没多说什么,只拿过来迅速翻了翻,和预料的差不多,并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付博文很少见到付明轩露出明显的烦躁之意,忍不住问“事情有变”
付明轩想了想,道“涂家的闵洪,在战前挑战燕家大郎,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