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封密函上的内容他们方才已经看过,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以嵩阳书院,院判陈琦为首,上百名学生阻拦钦差仪仗并且冲击钦差仪仗,东厂督主楚毅愤而杀院判陈琦以及十余名学子以张天威。
李东阳同杨廷和几人对视一眼,就听得李东阳向着朱厚照道“陛下息怒,老臣敢保证,陈琦还有那些学子绝对是对陛下忠心耿耿,万万是不敢对君上不敬的。”
跪伏在地上的刘瑾这会儿冷笑,声音尖锐道“阁老又不是那些人,又怎么知晓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
说着刘瑾不管李东阳等人脸色变得如何难看,而是向着朱厚照道“陛下,奴婢觉得楚毅太过优柔寡断,那些学子拿着官府的钱粮,却不思陛下之恩德,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应该有多少杀多少才是。”
“刘瑾,你这阉贼,我辈读书人,又岂是你这躯体不全之辈可以侮辱”
一名白发苍苍的大学士听刘瑾的意思要株连整个嵩阳书院,顿时忍不住跳起来指着刘瑾大骂不已。
“大胆吴昂,陛下当面,你想做什么”
张永还有谷大用立刻护在朱厚照身前,冲着那老者断喝一声。
吴昂看了看一脸怒色盯着自己的朱厚照,惨然一笑道“陛下,您不该宠信刘瑾、楚毅这等阉宦,太祖皇帝有遗训,不许太监干政,陛下当亲文臣,远阉宦,否则国将不国啊”
李东阳、杨廷和等人愕然的看着反应激烈的吴昂,再看面色铁青的朱厚照,心中哀叹不已。
“拖出去,给朕将吴昂拖出去御前失礼,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朱厚照差点被气炸了,然而朱厚照生性宽厚,从不以言罪人,所以哪怕吴昂言语之间再怎么无礼,他都没有想过要杀了吴昂。
几名小太监立刻上前来将吴昂给拖了出去,吴昂大叫道“陛下,您今日不听良言,他日必后悔莫及,后悔莫及啊”
经吴昂这么一遭,李东阳、杨廷和等人哪里还有先前那种气势汹汹而来,志在必得的气魄。
看着李东阳等人的神色反应,刘瑾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好一会儿,李东阳这才带着几分犹豫向着朱厚照道“陛下,天下士子沸腾,恰逢会试大比将至,各地学子云集京师,此事若是无法给士林一个交代的话,只怕”
朱厚照冷冷的看了李东阳等人一眼道“陈琦等人冲撞钦差仪仗,按律当斩,督主楚毅提督东厂,奉皇命巡视地方,有先斩后奏之权,斩陈琦等人,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赏黄金千两,蟒袍一件。”
说完这些,朱厚照看着李东阳等人道“众卿心怀社稷,朕心甚慰,不过众卿日理万机,却是不可为人所蒙蔽,嵩阳血案若非有人故意蒙蔽的话,众卿又怎么会不分青总皂白,诬陷楚毅与刘瑾,朕希望诸位阁老能够引以为鉴”
说完这些,朱厚照根本就不管李东阳等人一个个脸色不对,挥了挥手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众卿且退下吧。”
原本兴冲冲,信心十足而来,本以为可以轻易逼迫天子拿下楚毅与刘瑾,结果可倒好,却是被朱厚照抓住机会连消带打一通训斥,偏偏他们还有口难言。
整个血案,他们唯一站不住跟脚的就是陈琦等人冲击钦差仪仗这一点,此举往大了说,甚至可以抄家灭族,往小了说,也是一个大不敬之罪啊。
朱厚照已经就这件事情做出了决断,他们也不认为自己能够让天子改变主意,对视一眼,满是颓然的出了豹房。
豹房之外,几名仆从正小心翼翼的将吴昂自长凳之上扶起,二十杖责下来,年事已高的吴昂差点被生生的打死。
杨廷和看到吴昂那副模样连忙快步上前一脸痛心道“吴兄为天下万民请命,虽受杖责,却是莫大之荣耀,请受介夫一拜”
其他几名大学士也都上前来冲着吴昂一拜,吴昂脸上泛起几分晕红,口中一口鲜血喷出,当场便昏了过去。
“快,送吴大学士前去就诊”
杨廷和等人冲着李东阳一礼,簇拥着吴昂之马车匆匆而去。
李东阳看着杨廷和等人离去,略显佝偻的身体立于豹房之前,夕阳斜照,孤独而又落寞。
两日后大朝会,极少出现在大朝会之上的朱厚照亲自主持了大朝会,并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赏赐楚毅,刘瑾二人,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嵩阳血案就此告一段落。
朱厚照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对楚毅、刘瑾的宠信,不用说自然惹得诸多文臣不满,士林更是为之哗然。
一时之间,天子昏庸,宠信阉贼楚毅、刘瑾经由这些文人之口哄传天下。尤其是楚毅之大名更是甚嚣尘上,几乎成了所有读书人所痛恨之对象。
同时被天下士林文人士子寄以厚望的内阁首辅李东阳也因为在嵩阳血案上的面对天子之时的软弱不争而在士林之中声望大跌。
一大批文人开始物色下一位能够代表其利益之重臣,默默筹划以替代李东阳这位老迈的首辅。
昔日府前车马不绝之景象不现,堂堂内阁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