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贾敏和林琅的身体原因,林如海不放心他们母子几人,就没有赶着回扬州去开笔,打算过了正月十五,若是贾敏的身子安稳了再启程回扬州。好在如今他管着的盐政衙门的事务不是很急,也就是在每年二月初的时候,衙门根据各个盐场在去岁末报上来的预计今年产盐量而给盐商派发盐引。其实盐政上最忙的也就是二月这一个月的时间,其他的也就是定期或不定期的去盐场上巡视一番。那些账面上的活计都是由专门的胥吏在管着,林如海也只需要每个月末亲自查一下账就行了。
盐运使这个官职虽说品级不高,但是好在有实权还轻松,捞银子还便利,所以是人人都想要的一个肥缺。但是盐政却也是十分容易出事的,盐是国民之大计,也是朝廷一个主要的税收来源,大量的金银从手中过,皇上一定是非亲信不用的,而且为了避免官员在盐运使的位置上待的久了,而被那些巨大的利益所惑,做出什么贪污受贿之事,从而损了皇上信任重用之人,所以盐运使以前都是每两年一换的。这么多年以来,也就只有甄应嘉因为皇上南巡是奉旨接待圣驾,皇上为了补偿他才让他在盐运使的位置上做了近十年。这也直接导致了整个盐运衙门都被甄应嘉所掌控住了,就算是后来他被罢官,又来了几任的盐运使都没能真正的接触到盐政核心的部分,每年也就是按照以往的惯例来派发盐引。对于盐场每年实际所产的盐量和盐引是否一致,如何大人那些前任盐运使是根本就不知情的。
林如海早就知道自己会到扬州管理盐政,在他刚到江南之时就让人把扬州所有的盐商都给查了个底掉,还让人暗中盯着那几家大的盐场,可以说对这里面的事儿是一清二楚。也知道甄应嘉是依靠着少派盐引,从而让私盐的数量增加,以此来捞取大量的金银。
去年他之所以接到了圣旨之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往扬州,就是打算在盐场上报来年预计盐产量之前接任盐运使,好掌控住今年的全局。此时他不急着回扬州,除了不放心妻儿之外,也是要让那些老鼠们都急的跳出来,只有他们乱了,林如海才好出手对付他们。
果不其然,林如海这边不动如山,扬州那边以方家为主的那些多年跟随甄应嘉的大盐商们就坐不住了。方家在年前就给甄应嘉去信,询问今年要怎么办,可那时候甄应嘉正因私兵的开销与何大人的威胁给搞的焦头烂额,哪有功夫去关注这些。可是眼看着就要派发盐引了,若是还没有一个对策,那么多出来的那些盐要如何处理若是还从私盐的渠道走,一旦被林如海抓住了,谁来负责
大家都知道林如海不仅仅是盐运使,还是兰台寺御史大夫,可以上奏直达天听的。他又是皇上真正的亲信,与他们同流合污的机会基本上是不会有的,谁也不敢拿自己全家人的性命来搏一个侥幸
甄应嘉看着扬州刚送过来的信件,这已经是方家送来的第三封信了,之前他还收到了其他几个大盐商的来信,有志一同的都是来询问他今年的盐要如何处理的。
“如何处理,如何处理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处理都来问我该怎么办知道林如海做了盐运使之时为何不及时更改上报的数量,如今倒好,全都来怪我,这群只知道捞银子的白眼狼”甄应嘉气愤的把信拍在了书桌上。
甄大爷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不敢在甄应嘉暴怒之时开口说话。最近甄应嘉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自初五那日林琅在甄家出了事,甄家在一众宾客面前丢尽了颜面,虽然之后勉强撇清了关系,但是林如海当众言明与甄家断绝来往,甄家的名声是彻底的烂了大街了。甄应嘉一怒之下打杀了不少府上的奴才,还因为甄韩氏管家不利而夺了她的管家权,强行把她送到了家庙去禁足。四个儿子没有一个敢出面为甄韩氏求情的,反而怨怪甄韩氏只会任人唯亲,府上被她管的是乱七八糟。甄韩氏伤心欲绝的离开了甄府,只有她的一个贴身的老麽麽跟着一起去了家庙伺候她。甄大奶奶倒是如愿以偿的拿到了管家权,让其他的三个妯娌对她嫉恨的不行,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是大房的媳妇儿呢
“老大你说说吧”甄应嘉突然发问道。
甄大爷没有想到自家父亲会向自己提问,抬头看了甄应嘉一眼,随即低下头小声的道“父亲要儿子说什么”
“说说你对今年的那批盐有什么想法”
“这儿子愚钝”
甄应嘉看着眼前的长子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无力。他甄应嘉一辈子要强,四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像他一样精明能干的。也就这个长子虽说不甚聪明但是还算是本分踏实,可是就这副样子让他如何放心把他辛苦打拼出来的一份基业交到他的手中呢孙子辈的倒是有一两个聪明的,但是却让自家母亲和妻子给教坏了,各个都是只懂得享乐之人,没有一个能成器的。甄应嘉在想,就算是他最终得到了这天下,他的年事已高,又能坐的了几日的江山,他百年之后也没有一个后代子孙能够挑起这大梁呀
“父亲父亲”甄大爷轻声的叫了甄应嘉几声,总算是把甄应嘉的思绪拉了回来。
“算了我打算彻底放弃盐运这一块儿的利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