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来传御医, 恰巧没有当值的。
按照规矩,这宫妃只能传召太医,故而太医院直接派了太医过去。
没有特别诏令, 谁也不敢逾矩给宫妃派御医过来。
贵妃娘娘敢特诏, 他们却不敢听。
等到太医到储秀宫的时候,原本就有些昏沉的贵妃,这下子更是眸色幽深,一个崇妃, 时时刻刻都能传召御医,而她大清贵妃, 竟只是个空壳子不成。
咬着牙叫太医给诊断完,贵妃喝着苦药的时候,差点磨碎了后槽牙。
而在翊坤宫的苏云溪,正在捧着胡萝卜雕花。
这是她新得到的小玩具儿, 想要学一下雕刻什么的,然而其他的费手,她那细皮嫩肉的, 刻刀顶上去就是个红印子。
这疼的根本下不去刀。
苏云溪连玩了三天,这才勉强能够运刀,对于她来说,这确实挺好玩的。
就连康熙来,也能瞧见她拿着白嫩水润的萝卜, 努力奋斗的模样。
“这般好玩不成”康熙纳罕道。
苏云溪点头, 将手里头的小东西递给他, 高兴道“可爱吗”
有时候萝卜和玉, 在猛然一看的时候, 着实有些分不清。
“这是”康熙想要夸几句, 但是怕一秃噜嘴,给说错种类了,故而先问清楚明白。
“小狗呀。”她回。
摆弄着手中的小物件,她双眸亮晶晶的望过来,浅笑着道“好看吗”
康熙瞧着这一坨,一脸认真的夸赞“崇妃心灵手巧,果然好看极了。”
虽然他没有看明白刻的是什么,但是她说是狗,就是狗吧。
可能是他没有见过的品种。
“嘿嘿嘿。”苏云溪傻傻的笑了几声,看见康熙在身旁,赶紧收了笑,重新笑的温婉端庄。
康熙含笑捏捏她脸颊,温声道“你若是喜欢,拿料子去制造局,什么样的出不来,等你学会出来,好几年过去了,图什么。”
苏云溪侧眸去望他,半晌都没有说话。
这个眼神,让康熙不禁探究起来,阳光透过窗格,落在她身上脸上,好像给她镶了一层金边,又好像,让她浑身都带着几分朦胧的雾气。
就见她鸦羽似得羽睫眨了眨,无端的,让康熙觉得,她脆弱至极。
“有些事,不讲究结果的。”
有些事,不讲究结果的,就像是我和你。
看得见的未来,不能赌的未来。
苏云溪淡漠一笑,在康熙想要深究的时候,脸上迸发出璀璨的笑意,将方才那疏离感,登时给吹散了。
“因为,臣妾就玩玩。”
“那你仔细着,莫伤了手。”康熙不再多说,摸了摸她的头,便坐在一旁。
他仍旧在想她方才的笑容。
那是一个很有味道的笑容,明明只是一闪而过,却像是扎在了他的心底,他拼命的回想,却又淡淡忘却。
只留下梦一场的错觉。
康熙抬眸,看向一旁的崇妃,她眉眼低垂,神色沉静,瞧着像是宫里头的寻常宫妃。
然而他仍旧在想方才。
她成长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亦或者是说,在他不经意间,在他没有上心的时候,伤了她的心,叫她成长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康熙就觉得心口密密匝匝的疼。
陌生的感觉,比方才她的笑容还要陌生些。
康熙垂眸,遮下自己茫然的神色,他这一生,没有爱过谁。
秀女入宫待选,要考虑的是身体是否康健,家世是否值得,有一千个条件,一万个条件,却没有一条是,万岁爷喜欢。
独上意。
他喜欢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条条框框的条件。
康熙从未觉得有不对,并且觉得,这些条件满足了,他约莫就是喜欢的吧。
但是奉上崇妃之后,他一直以为,他对她不一样,是因为她是他清醒后的第一个女人,好像是他怔怔的女人一样。
而其他的,都是以前的他的女人。
话说来有些拗口,但确实是他心中所想。
他一直没有动过临幸旁人的念头,只含混的过下去,甚至有时候还拿宫里头都是老人来糊弄自己。
然而此刻,看着她淡漠的笑容,他才恍然发现。
原来,她是她。
她只是她。
有些事,是禁不起串联,是禁不起细想的。
光是想想他先前爱而不自知,闹的她跟他如今生分,就觉得心里不痛快。
明明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以为还以为
康熙垂眸惨然一笑,再抬首的时候,神色又变得自如起来。
他慢悠悠的转着手上扳指,似是随口道“明年五月南巡,你随朕一道,现下跟你说,是叫你先布局好。”
“下江南”苏云溪登时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