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最后的十几页中,却没了别的,每张纸都以发颤的笔写了几个惊心动魄的字杀无赦。
那最后的赦字长长的一笔,虚浮不清,写字的人手早已经不稳。
商沉扶着木歆的肩“歆公子。”
木歆低着头,冷冷硬硬地说“你走吧,我今夜要将家主送回柳叶坞。”
“你保重。”
离开这乱石堆的时候已是恍如隔世,蓝英叫人传话过来,扶铮因与周氏动手,如今重伤在身躺在床上。柳景和几位道长看不得扶铮受伤,也前后出手相助,与周氏闹得两败俱伤。经此一战,御虚道终于还是出了手,终于摆明了要护着素容,周氏进退两难,待要抓人,周萱却拼死护在他身前,动不动就是同归于尽的架势,与周氏僵持不下。
商沉来到素容跟前的时候,柳景和几个道长以包裹之势将素容护在当中,周氏的子弟负伤累累,早已经疲惫不堪。
商沉白天的话像是钟似的敲在他们的心里,周萱就算再傻,当日也看清楚了素容的脸。那天若真是素容要杀她,她真会像现在这般奋不顾身地护着
还是说,真的如商沉所说,另有其人
商沉恭恭敬敬地说“家主,弟子们早已经疲倦,有事明日再说,素容我先带回去了。”
周痕默不作声了片刻“杀人的究竟是不是他,还难以决断。”
“晚辈知道,只是从今以后素容的事便是御虚的事,家主想抓素容,只怕还要看我御虚的几位道长愿不愿意。”
这里站着的道长中不乏商沉的长辈,本不想御虚掺合素容的事,此时听了这话却无人出声。今日扶铮出手,柳景和几个道长就算拼了命也要让他无恙,护着素容已经是大势所趋,他们就算拦着又能如何
以前事不关己,如今真相不明,可周氏将扶铮伤成那样,他们能袖手旁观
连茴望了他片刻“不错,如今御虚逢难,一切暂由商沉做主。从今日起,他说什么,御虚自当前仆后继,义不容辞。”
商沉微微侧过头,紧闭着唇。
连师叔说话倒是快,他不过是想护着素容,这就成了御虚之主了
“素容,你告诉这里的人,你杀过人么”
素容在混战中早已经受了伤,擦掉嘴边的血“没有。”
商沉轻声道“他幼年父母双亡,来御虚道后被人折磨十几年,之后屡遭陷害,却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各位站在这里的,有几个人能跟他一样”
字字进入人的心底,仿若在质问,四周鸦雀无声,无人敢再反驳。
周痕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低声道“走。”
商沉听了这话心头顿时如重石落地,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远去。今日他其实并不如何担心素容的安危,他担心的反而是素容不小心杀了周氏的弟子。人命关天,若是不小心杀了人,从此两派的怨仇解不开,只怕更加变本加厉。
“你们的伤势如何” 商沉转过身来。
几个道长纷纷收起剑来,擦着脸上的脏污“小伤,不妨事。”
“走,去看看扶铮。”
素容紧跟而上。
扶铮的院子就在山下不远的地方,素容刚要推门而入,忽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商沉站在门口问道“陆为也在”
蓝英道“都受了重伤,两个在一起挺尸,比一个要热闹些。”
只听见扶铮在里面说“你做什么”
“我给你倒杯水。”
“用不着。”
“我没事。”
只听见里面有时急时缓倒水的声音,可却因行动不便,倒了好久也倒不完。扶铮不声不响地静了半天“你倒水倒得我想尿尿。”
倒水的声音停下来,陆为似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去茅厕”
“也行,扶我去吧。”
陆为似乎是极其艰难地将他扶起来,扶铮紧紧地咬着牙“陆为,你说我们这种走法,大约多久能到茅厕”
“三四个时辰。”
里面又静了一阵,只听扶铮又坐下来“罢了,省些力气好生憋着。”
“也罢,不久就有人来了。”
商沉轻轻推门而入,引着素容走进来,屋里几个人的目光相对,扶铮直起了身,只见商沉在素容的身后重重地推他一把。素容走到扶铮的跟前,低着头半跪在他面前“扶铮师叔可还觉得好”
扶铮一笑“还行,死不了。”
“师叔今天出手救我,素容惭愧,这辈子忘不了。”
“行,你对商沉好就是。你别看他外面凶巴巴,心里最是离不开你,你知不知道那年你叫他别去柳叶坞,他冲着我哭了一”
商沉一声咳嗽“胡说八道。”
“胡说当时你什么样还记得么,跳到屋顶上仰天大喊,恨不得素容即刻现身哄你”
“没有的事。”
“口是心非,也就素容能受得了你。”
“哼。” 商沉看着扶铮胸口一道长长的伤口,笑得不知不觉勉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