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素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看得心惊胆战,若真有人能让他忘了遥溪,除了眼前这青年尚有一丝生机,不会再有第二个。
“你这几天好生休息,等见了他,只怕你支撑不住。”
胡说八道。他家素容是这么容易对人下手的么,说得好似什么人都可以似的。他家素容才不会那么容易失控。
秦幸离开商沉的住处,回到自己的书房。这两日御虚道来了二十几个道长,在阴山之下扎营远望,时不时与柳叶坞和周氏议事救人,素容时常一声不响地下山,不用猜也知道他究竟在寻找谁的踪迹。遥溪没有跟着来,可见仍留在御虚道,此刻正是素容最伤心绝望之际。
再不动手只怕便来不及了,若是哪天遥溪真的到了,就算他手上有这男子也没有胜算。
傍晚来到素容的住处,仆役在门口见了他,恭恭敬敬地说“山主刚才已经回来了,正在院里独自饮酒,什么人也不想见。”
秦幸道“我知道,不用管。”
说着走进素容的院子里。
院里一张石桌,素容正坐在桌前独酌,脸上没有醉意,说不出当下的心思是什么,却能从见了秦幸不怎么欣喜的脸色中看出他不想隐藏的怠倦。秦幸早已经习惯他的脸色,在一张石椅上坐下来,慢慢地也端起一个酒杯“酒喝多了伤身。”
素容没有看他“你有何事?”
“最近山中来了一个不错的男子,长得不错,性情也不错。”
素容轻哼一声,不予置评。
“他与遥溪最大的区别,是他仰慕你,也喜欢你。”
素容的眸底微微生出一股寒意,朝他飘过来,秦幸忍不住心头发冷,强压着隐隐生出的惧意,说道“你不妨见他一次。”
素容将酒杯放下来,面无表情地道“我与遥溪的事,不用你管。”
“你是阴山之主,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不知道你对遥溪有多少情意,可我知道他对你有多少情意。他要对你有半点的怜惜,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他无情无义,你究竟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素容寒着脸不语,脸色却叫人越来越心头恐慌,秦幸的声音微有些抖“你想清楚,遥溪是正派之后,明清身正,就算当年跟你有点师徒之情,他愿意同你一起被人追杀,愿意为了你留在阴山这个不生寸草的地方?如今有人打从心底仰慕你,又愿意为了你留在阴山,你何苦要与自己为难?”
素容深深一口气,牙根咬紧“住嘴。”
秦幸又道“我见过此人,长得俊雅不俗,姿容比起世家公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与遥溪相比,多的是对你的仰慕和情意,你何苦非要拒绝?如今他在山中日夜等候着,只等你一句话。”
素容静了半晌,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不知怎的叫人发冷“日夜等候取代遥溪,好耐性。”
“你不妨见他一面,此人我见过,你定会喜欢。”
素容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眸子里却没有喜色“我要是不喜欢他,如何?”
秦幸的呼吸微微加重“我将他赶下山,自己闭门思过,从此再不过问山主的事。”
“闭门思过……” 素容又笑了笑,“你真当我不知道这人是你自己挑上山来的么?”
秦幸忍不住闭上眼“我挑人是真,他仰慕你也是真,你见他一次又何妨?”
“不见。”
“你不见他也罢,只是我直说,你这辈子永远也不会等到遥溪。就算这回能等到他来,这辈子他也不会随你留在阴山。”
这话直戳心口,素容的脸色顿时堕入冰窖,冷冷地看着他“你就是要我见他,是不是?”
“是。” 秦幸低下头片刻,想着商沉那日勾魂摄魄的媚色,咬牙道,“你若没有半点的动心,我同他一起下山,再不回来。”
素容心里只剩下冷笑“叫上来吧。”
秦幸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打这样的赌,他所能赌的,只是商沉那日的媚。那种媚勾起的并不是情意,却能让人无法自控地心动,素容年纪轻轻,不可能会抵挡得住。
秦幸急匆匆来到商沉的住处,替他收拾的仆役早已经将他装扮好,一身轻纱红衣,长发梳得松垮,眉心一点红,将俊逸的面容和白皙的肌肤衬得尤其醉人。
秦幸上下打量着他的仪容“今夜你去见他,必定要勾得他同你,知道么?”
“……知道。”
说话时唇微启,香气仿若从口舌中溢出来。
“那日的媚色再给我看看。”
商沉轻轻咬牙,这东西是大街上摆摊的么,要看就看?冷冷地说“我会。”
时辰已经来不及,秦幸也顾不上多说,让人给他披上一件斗篷“罢了,跟我来。” 说着出了院门,在漆黑的山间飞动,道“剩下的时日不多,遥溪怕是快要到了,你需得让他将遥溪忘得干干净净,知道么?”
商沉的胸口有气。他在御虚道里困着下不来,就有人这么算计他徒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