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愿提起的地方。
悟净在一片酒臭里把人挖出来,见他喝了个烂醉如泥,只得驮去河里洗洗,也醒醒酒气。
“二师兄,你说什么”悟净抹去脸上水珠,隐约听见他喃喃低语,便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尽了云栈洞里就、就尽了”
人间。
京城的天总亮的早,刚蒙蒙亮的天,大街上已人声鼎沸。
那往来办事的、出摊卖货的,还有官老爷家派出来采买的仆役粗使,摩肩接踵,一派清平盛景。
港口处,那荣国府与太师府的小厮们聚在一处,手里各拿一个荷叶包,里头装着个热腾腾的纯肉包子。
自打班师回朝的信儿传回,他们就一直等在港口,日夜两班交替,生怕主子登岸没人张罗伺候。
林家的小厮倒还稳的住。他们府里府外有田大爷和方妈妈照管,老爷又得陛下看重。如今是打了胜仗回来,只看大军何时抵京罢了。
贾家的小子们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
他们都是从年轻一辈里挑出来的,只听家里老人说过国公爷在时的煊赫,眼里见的却不是这么回事。
大老爷虽袭了一等将军,却每日赋闲在家,半点实权没有。他花钱玩女人倒是一流的,可说出去也吓不着人啊
二老爷呢,工部耗了一辈子,同僚倒一拨一拨上去了,升官总轮不到他。耗到快回家养老了,才终于点个学政。
少爷辈里头,珠大爷说是文采风流,可惜一病死了,留下个兰哥儿还不知道如何;琏二爷倒是聪明机变,可惜全活在一张嘴上,文不成武不就,吃祖宗老本。
那宝二爷就更别说了,打小就看出来是个好色之徒。
可是谁想,偏偏是这好色的两个立了军功,重续了祖宗功勋。
虽然大老爷是捎带上的。
那宝二爷弓都没拉过两回,十二三岁的富贵公子,竟就敢上阵杀敌了
这谁能想到呢。
眼见进了冬日,海风阵阵吹的脸疼。贾家的小厮们啃着冻凉的包子,腰板倒挺的笔直。
他们都是荣国府的世奴,主子的荣辱便是奴才的荣辱。
绛珠在云上瞧了许久,忍不住一阵好笑。
“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到了。”悟空搓搓她手。
以他们如今的修为,哪里会觉得冷呢绛珠摇摇头,把手抽回来。
“你等会可就忘了。”悟空扮可怜。
绛珠狡黠一笑,“忘了正好,我去宫里做娘娘”
屈指在她鼻尖一刮,悟空叉腰叹气,“早知道你喜欢做娘娘,我就该从了三太子,把那玉帝佛祖都抢来坐坐。”
绛珠唬的一跳,忙把他一双手紧紧握住,“我不过白说一句逗你玩,你可不能当了真。”
她只想在花果山当个山主,谁稀罕做什么天庭的娘娘呢。
“我也是逗你玩儿呢。”悟空哈哈一笑。
绛珠嗔他一眼,又把脑袋轻轻靠在他肩膀。
“真好。”她喟叹道,“这样真好。”
悟空拦住那纤细的腰肢,附和道“你觉得好,那便是真的好。”
绛珠掰掰手指,“獜他们在枉死城中平静度日,有目莲尊者照看,还有我给他们撑腰”
“是呢,绛珠娘娘可是四海八荒第一战神。”
绛珠被他打趣的脸一红,一拍他大腿继续数道“花果山是你的道场,离恨天有老君,灌愁海也被我净化过,还有嗯”
悟空攥着她莹润细瘦的手指,凑到嘴巴亲亲,“我从前便知道你能哭,却没想到你有这么多眼泪。”
他偷偷潜入黛玉梦中时,也曾乘舟灌愁海上,那海连天恶波,广袤无垠,比起通天河也差不离。
那都是她的眼泪。
绛珠轻轻红了眼眶,将脸埋入悟空胸膛。
那是她此生最彷徨痛苦的日子,老君的卦算了三日,她便生生哭了三日。
后来也不知等了多少年月,等到天升地陷、那花果山顶的仙石露出来时,离恨天已多了一片大海。
“细算下来,那太虚幻境该当是你造出来的。”
太虚幻境因相思而生,掌男女嗔痴爱欲,全是草木精怪的爱恨情仇。
离恨天只有个常年闭关炼丹的老君,他能有什么相思思念他练坏耗损的那些天材地宝
绛珠倒想起一事,她拉拉悟空衣襟,笑道“你知不知道那原先的贾宝玉是谁”
悟空警惕瞧她,“我知道。”
老君补天剩下那块五色石,还是他搜罗来的。
绛珠托腮悠悠一叹,“我当时随手将他抛了,真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造化。”
仿佛是看小辈的模样。
悟空稍稍放下心,又有些生气起来,“你好好在河边长着,他没事浇什么水”
一啄一饮有了因果,还得下凡还他
“真小气。”
绛珠托腮浅笑,“我在花果山顶陪你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