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的地瓜粉,地瓜粉虽然不顶饿,也算是好的,因为剩下三分之一已经开始供应藤蔓粉了。
藤蔓粉以前都是牲口吃的,现在人吃,一点粘性都没有,做不成干粮,也做不成粥,都是掺和着麦粉和地瓜粉一起吃。
吃这些东西,按每月二两油的供应,根本也就用不了多少天,大家伙人人都有难言之隐,大便困难。
四合院里同住的邻居小强十岁了,退掉裤子,两只手扶着膝盖,吭哧吭哧的喘气儿,屁股高高的撑起来,让他妈妈帮忙往外掏大粪。
张灵湖实在是看不过眼,只好又谎称有猪油指标,把戒指里剩下的三百斤猪油都分出去了。亲戚和邻居,也就惠及了百十户人家,再多的她也没办法了。
她早上上班,看见友谊百货旁边小公园里,一片嫩绿色,柳树垂下万千绿色丝绦,杨树缀满了长条的毛毛虫,槐树的分叉处冒出一捧一捧的叶子来,中间还夹杂着白色得花苞,因为春天来了,而心情欢愉。
可是第二天再路过,就难过的咬紧了嘴唇。那些杨柳槐的杂树,这几天新长出来的叶子,都被人连夜撸走了。
杨树和柳树的嫩叶,用热水抄过,掺和在杂粮馒头里,吃起来也是微微发苦的,可以补充维生素反正如果不是不得已,大家是不会吃的。
友谊百货每天连轴的开会里,其中也夹在了捐助会,帮补一下困难员工,友谊百货竟然还有两口子养七八个孩子的那种家庭,太吓人了。
友谊百货这样的高待遇单位,竟然还有员工工作时间晕倒的,送到医院里,向医生介绍病情“我忽然的,就看见这个玻璃窗户上的玻璃都化开了,铁窗户愣子也化开了,整个世界都慢慢的化开,软下去了。”
医生说“裤子提起来。”
他弯腰,在病人腿上按了两下,顿时两个大坑,久久不能恢复。
医生叹口气“这个病现在是挺多的,比营养不良还要难治疗,这是严重缺蛋白质了,要是有办法,买半斤猪肉,煮好了,分两顿吃下去,就能好。”
现在买猪肉不容易。医生只好给病人开了票,拿着这种医院开具的票,到粮站去,可以额外多买一斤黄豆,黄豆也能补充蛋白质,甚至有民间谣言说,一斤黄豆顶十斤鸡蛋。
单位开会募捐。
张灵湖很希望能够开设一个匿名捐助的捐款箱,这样她可以多放钱和粮票过去。可惜领导们觉得,公开鼓励才会吸引更多的捐助,甚至捐款名单要用毛笔写在红纸上张贴起来,张灵湖也没办法,只捐了十块钱和二十斤粮票。
唯一庆幸的是,真正的饥饿从来都是赤地千里的,所有的草根子都没有的。这个春天,大地很慷慨,野外生机勃勃。
在单位的同事们,和四合院的邻居,都开始议论,想要出门采摘野菜了。因为现在上班的就只有一天假期,还要排队干各种事。野外找野菜的就只能靠老人和孩子。
张灵湖家里没老人也没有孩子,张妈妈有些心动,雄心勃勃的计划着出去,天气变暖,一冷一热的交替,菜站已经没有菜供应了,萝卜都成了糠心子的,白菜也急剧缩水,菜心硬石,基本不能吃了。
张灵湖的乡下二表叔,带着两个儿子进城,给他们家里送来两麻袋野菜来,沉甸甸的,有肥嫩的荠菜,鲜嫩的麻升菜,泛着油光的猪毛菜。
张爸爸推托说“你们也不容易,百十里的路,还眼巴巴的送过来,我们出城,近郊也能采一些的,吃个鲜就算了,那里用得到这么多。”
二表叔依旧是一脸苦相的发言“我的大表哥啊,不是我看不起你啊,你吃供应粮这么多年一辈子啊,乡下的事情不知道了啊,这个野菜学问大着啊,一不小心吃了毒啊,就能死翘翘啊”
二表叔和表哥们都是一脸饿相,常年饥饿的人,都会有一种特殊的长相,就是嘴巴特别突出,两腮下陷,面皮泛黄。如果经历了几代人都挨饿,等忽然发达起来了,下一辈的子孙也是会生成饿相,一代的富贵根本养不回来。
张家这半年可是没有少救济他们一家,大几百斤的粮食送过去。他们现在依旧活的勉强,这是因为大家都不是孤生孤长的,二表叔一家在保证不饿死的情况下,也有许多想帮扶一把的亲戚。
被怀疑到认野菜的能力,张爸爸讪讪的笑“我记得那,也常教了给孩子们。”
张爸爸传授的其实只是理论,祖上血泪的教训,绝对不能吃的几种野菜。第一种就是沟沟梗梗上野生的蓖麻,蓖麻子看起来油汪汪的,很诱人,却一定不能吃,吃完就回上吐下泻要人命。
第二种毒菜“呼啦苗”,童谣里唱着,“呼啦苗,吃一碗,拉两瓢。”这个也是引起严重腹泻,吃了得不偿失的东西。
第三种,看起来像野生胡萝卜一样的,其实另有一种名字叫做狗尿苔,“狗尿苔,早上吃了,晚上埋。”
第四还有一种叫做“剔呀子菜。”这个菜大人是可以勉强吃的,专杀小孩儿,因为它边缘有锋利的叶刺儿,小孩嘴巴嫩,吃到嘴巴里满嘴流血,咽下去之后还伤细嫩肠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