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娘子穿好衣裳,出了山洞。过目之处是葱茏花木、假山潺溪、白墙黑瓦,圆门上头爬满翠绿的爬山虎。哪是什么孤岛,分明是一个精致修葺的后花园
芹竹狗腿的过来,眼睛偷偷的往这两人脸上瞟,周司辅一脸凝重,筠娘子如丧考妣。芹竹朝周司辅打了个眼色,“戏都开场了,就等着司辅大人呢。”
筠娘子端了端发髻后,双手拢于袖中,再雍容的外表也遮不住疮痍的内里。她抬头看天空,绚丽的阳光穿透了薄雾,一草一木都已现行。刚才在山洞里的一幕
“夫人打算一直光着身子么”
“你,你做什么,我自己穿休要碰我,你这个贱奴”
“柳下惠与后门者同衣,而不见疑,非一日之闻也。连三岁孩童都倒背如流的故事,奴才岂会不知柳下惠与女同衣,与纲常相悖,却是礼也柳下惠拥女入怀之际,问过女子同不同意么奴才自当效仿柳下惠,为君子之所为。”
“你在我背后做了什么”
“夫人肚兜带子松了,奴才就充一回丫鬟罢”
“你放下衣裳,给我滚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狗眼
“夫人是自个把手伸进来,还是让奴才来”
“你,你休要碰我,我自个来”
“夫人这才乖嘛,夫人配合一点,奴才自然小心点不碰着夫人的玉体了”
“你,你”
“夫人把腿伸进来,奴才知道夫人生气,夫人就是想砍奴才的手也要等出了这里是不是”
“你,你”
“夫人当心点踹,好不容易穿上的足衣呐,还是说夫人喜欢奴才穿衣”
“衣裳都穿好了,你可以滚了”
“难道夫人要披头散发的出去么这被人瞧见可就洗不清了”
“你难道还会梳头不成”
“奴才在烟花柳巷里待久了,还有什么是奴才不会的奴才定当给夫人梳个庄重典雅的美髻来”
“你”
“难道夫人要自个梳么夫人可别回头看,夫人的头皮娇嫩,扯痛了就不值当了”
“你还要做什么”
“夫人面无血色,奴才这里有上好的胭脂,给夫人脸上匀匀色。”
“你,你不是说不会碰着我么”
“夫人还真会掩耳盗铃呐夫人且宽心罢,奴才的手指跟夫人的脸隔了一层胭脂呢,怎么算得上碰了”
“呜”
“夫人千万莫哭,哭坏了妆容,待会又得重来一次了奴才已经抹好口脂了,夫人抿一抿。”
“好了”
“奴才伺候夫人穿鞋。”
“你你居然隔着足衣就不叫碰了么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我恨你”
“夫人叫奴才好生为难,这隔层布便是柳下惠,不隔层布便是登徒子,奴才这么理解是没错的罢可是这合该都是碰,无非是五十步笑百步的道理,夫人又何苦多此一举”
“你懂什么叫遮羞布你这种不要脸的人,自然没这样东西。”
“夫人倒是诚实。那奴才就跟夫人算算前面的账,奴才是第一个碰夫人的人,也不是头一回了其实夫人并没有夫人认为的那样讨厌我,不是么你当时
口口声声以身相许,拿宋家青瓷来诱、惑奴才配合你,现在夫人知道遮羞了,翻脸不认人,夫人才是真小人呐”
“你,你”
“还是说夫人从来就没骗过奴才,夫人是伤了心不肯再信奴才了,是与不是”
“呜”
“承认喜欢过奴才,就那么为难么”
周司辅定定的看着筠娘子,哪舍得她心中悲怆,摸了摸她的发髻,一声叹息“筠娘,你并未失、身于我,你身上的那些东西,都是我让芹竹给你沐浴时造的,从一开始你不就看的很明白,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囚禁了周内司奴大欺主,眼下又心生一计图谋你宋家的白地蓝花既然骗不了你,索性说开了好,你的人,你宋家瓷窑,我都想要”
周司辅凑近她,“这件事说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筠娘以为呢”
筠娘子总算松了口气,周司辅也就这么大的胆子了
周司辅疲惫的摆手道,“芹竹,你带内司夫人去看戏罢”筠娘子一走,周司辅看着她的背影,双眼是一片晦暗沉光,苦笑一声,“连春天的风都这般的
冷。”
徐氏乍留宿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加上心里有事,丫鬟过来伺候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丫鬟道“太太歇好了么和妃那头来唤。”言罢,一干端热水盆子、捧衣裳胭脂盒子的婢女们罗贯而入,这些人都是宫婢打扮,举止进退有度。
丫鬟见徐氏怔忪,笑道,“和妃说了,日后范家和程家就是亲戚了,程家便是皇亲了,可不能小家子气了”
徐氏心一提“亲戚大少爷没事”
丫鬟“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太太去见了和妃问个究竟,不就知道了”
徐氏心里记挂程琦,让宫婢们赶紧给她梳妆。念及当时的一幕,仍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