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夫人开始还装模作样的哭两声,说起故事来,眼梢挑起,绘声绘色“这年头的女伎,体态清盈,裹幞头簇花枝,会插科打诨,会和声填词,会矫揉造作我在闺中时学的是规矩管家,哪能比得上人家学勾男人学了十载的诚如宦门子弟错立身所唱的,有如三十三天天上女,七十二洞洞神仙,此人在整个衢州的名声可不下于王金榜呢”
周二少夫人搁下手中的茶碗,轻笑“当年我还为姑夫人唏嘘,拿嫁妆养着刘知州的一大家狼心狗肺的,悉心教导两个哥儿和三个姐儿,就这样的二十四孝媳妇都履步维艰,吓的我这辈子都不敢嫁人了依我看呀,姑夫人还真该谢谢这个王金榜,要不是她呀,他刘家还不以七年不出的名义把你赶出府,剥了嫁妆到时候怕是周府都没脸收容你呢”
筠娘子暗暗吃惊,当初祁孟娘跟知州夫人是送孩儿枕的情意,如今水火不容到了当众打脸的地步
筠娘子瞥见周姑夫人低头啜了口茶,眉一紧唇一勾,下半张脸都是阴测的笑意。
筠娘子捂嘴一笑“我头次去衢州,听的最多的不是衢州刘知州的名声,反倒是知州夫人的贤名,说是咱们闺中女子的楷模也不为过筠娘始终以为,做人还是依本分的好,不能因着公婆小姑不合心意便忘了自个的本分公道自在人心,周姑夫人苦尽甘来后福不浅,岂不正应了善恶终有报么人都说女伎是妖精变的,妖精给寒窗苦读的读书人妙手添香,要勾,也是勾的狼心狗肺的魂依筠娘看,刘知州这是造孽太多,天理昭彰”筠娘子振振有词后,郝然脸红,“筠娘在家窑里听了不少话本,教诸位见笑了”
王皇后和二皇妃四目交接这个宋筠娘,好大的胆子
一是指责周二少夫人不守本分,对大姑不敬
二来结合周姑夫人的缄默,这不是摆明说周姑夫人害了刘知州一家这么明显的打周姑夫人的脸,难道周宋两家联姻出了问题
周姑夫人到底没有记恨她,眼下筠娘子势单力薄,能不招惹自然不招惹。依筠娘子对周姑夫人的了解,周姑夫人如今要在京城的女眷里拉势,在周家立足,祸害刘家一家的名头,对她只有利无害。
周姑夫人只抬脸冷觑了一眼筠娘子,面上的笑意反而有了丝自得“好个后福不浅,我的后福可指着嫡亲大弟周内司呢”下一句让筠娘子气闷不迭,“筠娘以为,我有后福么”
周姑夫人这是铁了心要让她做弟媳了
筠娘子只得含糊过去“呀,周姑夫人口口声声说女伎,又说姘头是个男的,估摸着也就只有妖精有这么大能耐了”筠娘子跺了跺脚,“我还等着听故事呢。”
“说来这女伎也算不得女伎,实乃是一户没落人家养的良家女,自幼习得歌舞,长到十二岁时便是天人之貌了,夫妇两带她到了衢州学声乐,”周姑夫人笑的眼睛都眯起来,“这不刘知州手下的主簿便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奇货你们是不晓得,看一眼她的真容,都要一锭银子呢。夫妇两还指着她嫁人,不肯把她往勾栏里送,多少人眼馋的呀我从主簿那边得知,刘知州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说动了夫妇两,把她养做了外室养了足足一个月呢待上了公堂,脱了一身戏袍,才晓得,哪是什么女伎呀,原来是个男的家族没落,缺钱怎么办,就把家中的庶子养做了女儿,据说其肤发腰步,比女子还窈窕几分。”
刘知州蠢到知法犯法养外室
“刘知州身为朝廷官员罪加一等,杖责八十大板,到底不过养尊处优的官老爷,哪受得住八十板子,据说是瘫痪了”众女听的心惊肉跳,筠娘子只觉其中蹊跷的很。
赶的还真是巧,前头刘三娘和刘五娘是掏空了刘家,才凑齐嫁妆嫁到周家,后头紧跟着刘知州出了事刘知州被革了职,刘家又砸锅卖铁被周姑夫人洗劫了半数嫁妆,老太爷一病不起,太夫人疯了,家里只剩下刘知州和几个妾,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有宫女来报“走马派伎艺人锦娘、旻王殿下的戏班头角萧九娘在殿外候着。”
“让她们进来。”王皇后慈爱道,“本来今个走马派是要给皇上和百官表演的,本宫特地要了其中的锦娘,给你们来一出使唤蜂蝶。旻王倒是个有孝心的,把他的戏班也送了来。今个儿,你们是有福喽瞧瞧周姑夫人这脸色,本宫晓得锦娘可没少给你周家使唤,旁人看不到的,周姑夫人是看都看腻味了呢。”
“娘娘说笑了。说来也是周内司怕我闲闷,这才跟锦娘有了段日子的渊源。”
王皇后脸色一滞,奇装异服的锦娘和身着大红戏袍的萧九娘并行而入。萧九娘的腰肢被腰带掐的很紧,不堪一握,提着裙子扭着腰,三寸弓鞋把大理石地面踩的咔咔响。两人同时道“锦娘萧九娘问皇后娘娘金安万福。”
锦娘的声音依旧泉水穿石的悦耳。萧九娘声音柔媚,加之十足中气,每个字都是圆润饱满。筠娘子见识过萧九娘的唱功,唱起男角来无人可比。
里一层外一层的衣裳遮住了萧九娘的脖颈,脸上浓妆艳抹,异常纤细,肤白发墨,自成媚色。筠娘子觉得很不对劲。
锦娘进言“娘娘明鉴,皇上还指着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