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病倒了
江氏躺在床榻上干咳个不停,捂着胸口嚷痛,面容黄燥。
这种症状烧窑工人最是易发,筠娘子进言“暑中容易肺燥,母亲且放宽心,我去给母亲熬盅川贝冰糖雪梨来。”
江氏“咳咳”个不停,一手把旁边的茶碗给掷到地上,怒极攻心道“筠娘你这个不孝女眼下我宋家还没垮呢,你就巴不得我死了是吧要不是我这身子不中用,还轮不到你当家你当着你姨母的面说说,你这是要活活把我病死不成”
旁边林六娘乖巧道“姨母可要当心身子,可千万动怒不得。姨母越是生气,这不就是钻了某些居心不良的人的套么”
究竟是谁居心不良筠娘子背过身去,一脸惨淡。
永宁郡君做和事佬“筠娘这事做的委实不该了,还不差人去镇上请大夫来”
筠娘子称是下去。
寿安堂的王氏大夫给江氏开了药,提着药箱出来时,对筠娘子道“你让人带上十五两银子,跟我去取药。”
筠娘子一怔“母亲这是何症需要这么多钱”
一两银子足市价六石大米,足够瓷窑里百来个下人三餐干饭都能吃上十来天。
十五两银子足够瓷窑每日鹅、猪、鸡等肉加菜蔬连吃上月余
王氏大夫是镇上唯一的女大夫,素来脾气呛人“我寿安堂难不成还欺诈你们不成”
宋禄家的把银两抱过来,往筠娘子怀里一搁,“呶,这里有十五两。”这银子就是从宋福家的身上抢来的。
等筠娘子坐上马车时,王氏大夫才开了口“宋筠娘可别见怪,我恼火的是,不过常见的肺燥咳喘,家里用枇杷雪梨熬些水喝不就成了哪有这么大费周章的我开了药方吧,太太还不满意。”
“然后呢”筠娘子也不好说江氏的不是。
王氏大夫讥诮的笑道“那个永宁郡君还真是个富贵的,不愧是皇宫里出来的,连海粉都晓得海粉确实是好东西,那都是顽痰难消或则瘿瘤之症不得不用的,就是贵胄之家,也没拿海粉去肺燥的道理,这不是杀鸡用牛刀么”
筠娘子有些悒郁。
本来她还指着这些钱撑瓷窑一段日子,只要熬到两个多月后的中秋。
每年中秋,程老爷、徐氏和程琦都会来宋家过节。宋老爷一回来,同程老爷一起合计合计,程老爷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宋家破产
家产还未破,江氏一点咳嗽就嚷嚷着往后一仰,把整个家就这么压到筠娘子头上
对啊,如今江氏以病托辞,把当家之权给了筠娘子,再从中使绊子,等宋老爷回来就能上纲上线了
筠娘子这头还在乱着,那头又嚷嚷起来了。
是林六娘和林七娘。
筠娘子才下马车,秀棠就过来搀扶筠娘子,秀棠耳语道“我也想拦住六娘和七娘,可是太太这边筠娘先喘喘气,待会见了可千万别生气,气坏自己可就不值当了”
筠娘子只觉眼前的场景,闷的把她的胸口堵着严严实实。
一件对襟襦裙被扔到地上,林六娘“切”的一声“这都穿了多久了,颜色都褪掉了,真是寒酸”
又一件穿花棉袄,林七娘“嗤”道“六姐姐瞧瞧,这里面都缝着补丁呢”
又一件绣花褙子“可惜了这绣花了,用在这个料子上真是糟践了”
秀娇跟着后面捡“你们住手住手”
林六娘“咦”的一声“这里还有一箱,七妹妹陪我一起来翻”
秀娇红了眼“那是故去太太的衣物,你们要是敢碰,不怕遭雷劈么”
林七娘一“哼”“死人的东西,我还怕沾上晦气呢”
“你再说一句死人的东西试试看”
林六娘和林七娘转头,只见筠娘子直挺挺的站在门口,遮住阳光,房里立马暗了些许,筠娘子神色平淡,衣袂被风翻起。
林六娘和林七娘都住了手,没来由的害怕起来。
林六娘变脸如翻书,缓过神来笑道“我和七妹妹就等着姐姐回来呢,这天热的紧,我们穿的都是缎子,这里又不像我林家,没一处阴凉的。姨母说你这边有纱衣,我们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便听姨母的吩咐过来翻了。姐姐应该不会一件衣裳都舍不得吧”
林七娘威胁道“秀棠,秀娇,你们两个也是在场的,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我和六姐姐才不是不问自取呢”
林七娘这是挑拨筠娘子的主仆关系,秀棠握住筠娘子的手,筠娘子回握。
筠娘子的隐忍就是在江氏一步步的欺压上给练出来的。
筠娘子不怒反笑“两位妹妹说笑了,我有衣裳怎么会舍不得这纱衣是有的,连蝉纱也是有的,不过母亲怕是没有告诉你们,那都是我的生母的至于母亲是有意还是无意忘了这茬,我就不得而知了,两位表妹要是穿我生母的衣裳,这不是有悖人伦么还是说,母亲有什么打算”
林六娘和林七娘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暗示侄女想往姨父床上爬
江氏如果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