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摆弄好桌上的百合花,退后两步,不甚满意地又抽出一根枝条重摆
“我在大街上遇见你的朋友威廉莎士比亚,他兴高采烈,迫不及待地和我分享了你住院的消息。”
她毫不在意地把莎士比亚黑到了底敢那么愉快地说她家安和“不不不,他的确要死了”的人,再忠诚,也必须有人代表月亮敲打一下。
段安和默默地勾了勾嘴角“是吗”
路德维希凑到他眼前,看了看他手里的书
“真是博闻广识我不知道你除了法文,还会日文”
段安和合上书“不是很懂,闲暇时看一看罢了。”
还和她装,明明十五岁时就把日文钻研了个透。
路德维希微微笑了,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圆头剪刀。
她在走廊里,已经看清了。
这里是重症病房的转移室。
病治好了,转移到这里来,治不好了,也转移到这里来生与死,最后都从这里离开。
她认认真真地开始修剪起百合的叶子来
“是吗,那你真是太谦虚了我不巧去了你的公寓,发现你还会中文,你写在窗子上的那一句什么来着”
她并没有看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说
“啊,那个,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一个小镇,有无尽的黄昏真美,是不是”
病房里,一时沉默了,只听见路德维希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
路德维希听到段安和没声了,就知道他在思考对策了。
她也不急,勾着嘴角等。
段安和许久才慢慢开口,这回用的是中文
“维希”
听到那熟悉的两个字,路德维希忽然把玻璃花瓶重重往床头柜上一磕。
花瓣抖了一抖,花心上,厚厚的花粉簌簌往下掉。
她转过头来,眼眶终于有点红。
她扬着下巴,用中文,清楚地说
“你还想吃午饭段同学,我告诉你,李同学很生气啊,你没午饭吃了。”
段安和目光柔和了一些,开口
“维希”
可是他只是微微笑着,用中文慢慢地说
“维希你把花瓶弄碎了,漏水了。”
路德维希顿了一下,平静地把花瓶里的水倒进垃圾桶里,转身。
她背对着段安和,拿纸巾擦干净了桌上的水。
多久了,多久了。
多久没有听到有人,用中文叫一句“维希”了。
熟悉的语调,跨过半个海洋,跨过一个时空,在她耳边,再度响起。
一字一句,都如迷雾重重。
十年前,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十年后,段安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德维希放下抹布
“穿越还有买一送一的么我来了就算了,你怎么也会到这里来”
他们都知道,路德维希话里的“这里”是什么意思。
这诡异到不可能的情况,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尚可以理解,但发生在两个人身上说是巧合,就太过巧合了。
段安和小心地把书放在床头柜上,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的样子
“那么你呢,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路德维希转身“我忘记了。”
段安和轻笑了一声
“的确,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何必再问呢。”
“不,很重要,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路德维希坐在床边
“我只记得我吃过晚饭,出去买书,过了院子,站在长廊上,看见你在和爷爷下棋”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到长廊边,对你还有爷爷说了一声再见。”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记得吗”
路德维希摇了摇头再之后她就来到了这里,那之间的事,她已经回想了十年,想要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怎么都回想不起来。
“那你呢你是怎么过来的”
段安和看了看自己苍白的手指苍白到透明,简直一点血色都没有。
已经是,死人的颜色了。
他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一个日本学考古的朋友请我去上埃及做翻译,在街头遇见一个卖首饰的人,看见他有一对项链很漂亮,就顺便和他买了过来会到这里,大概是项链的附加效应吧。”
“上埃及埃及不是已经统一了吗”
最近埃及出现的次数好像特别多路德维希皱起眉,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
“你用什么和他买的”
他轻轻地笑
“毕竟是法老戴过的项链,上面还刻了埃及十四个神的名字,贵重一些理所应当世界上有那么多事情无法解释,想明白了,也就不奇怪了。”
“没什么原来没什么”
她怔怔地盯着他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