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陈守信预料得不差,甚至可以说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够预料到恐慌,已经开始蔓延了。而伴随着这股恐慌的,就是流言。
天花的恐怖,在这些民众的心中,要比陈守信所想象得要大很多。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天花的认知太少。因为无所知,才会更恐惧,而不是无知者无惧。
这些年流传下来的关于天花的传闻,天花就是天罚。不仅仅永平帝是这么想的,他们这些百姓们,同样是这么想的。
在永平帝这个层面来讲,会觉得自己倒行逆施了,所以才会降下这样的天罚。可是对那些发了天花的人来讲,他们的认知中可能就是这辈子或是上辈子造了孽,遭了报应。
就算是人死了,家人也会遭人白眼。没死的人,活着更难。那些天花痕迹不仅仅刻印在他们的身体上,也一起刻印到他们的心上。
而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天花就像人们所理解的那样,是因为上天降下的责罚,让他们给赶上了。
随着恐慌的蔓延,这样的流言蜚语也越来越多。粮荒的那种恐慌,跟天花所带来的恐慌相比,根本都不叫事儿。
陈守信只能安排识字的官兵在大街小巷上不停的宣讲,让人们不要担心,自己会有办法解决这次的危机。
多余的事情,他现在还做不了。唯一再能做到,就是让兵卒们盯紧了,有人想要借机捣乱,格杀勿论。
而现在的他,正带着老道,还有白云观派来的道士,再有的就是太医署的太医们,站在那个爆发了天花的庄子外。
“师父,让徒儿进去吧。”老道扫了身边的人一眼,看着陈守信说道。
“老道啊,你要知道,你进去了,便出不来了,只能在外边这个临时搭建的房子里生活。”陈守信看着老道认真的说道。
“而且现在这里边的百姓们情绪激动,你进去后难免会被攻击到。你应该也知道,很危险。”
“师父,人活这一辈子啊,遇到一档子这样的事情不容易。”老道笑嘻嘻的说道。
“师父还给做了这样的防护服,已经给徒儿的生命
增加了一层保障。如果老天爷,真的要收了老道的命,那就让他收去。老道努努力,快些投胎,还能拜师父为师呢。”
“少爷,属下等愿同老道一同前往。”这时候陈守信身后的几名战斧营兵卒齐齐跪了下来高声喊道。
陈守信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你是陈铁蛋,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铁牛的兄弟呢。你是二柱子,姓周,定北城人。你是三猫子,同样是定北城人,是在第二次选拔的时候,加入的战斧营。”
“你叫刘飞。当日入伍的时候,虚报了年龄。因为长得魁梧,被你给蒙混了过去。后来发现了你,你却死赖在兵营不走,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陈守信一个个点着他们的名字,泪水也顺着眼角滴落下来,他的脸上却带着笑容。
而每点到一个人,他们便会用力的磕一个头。知道在少爷的心中,有他们的位子。这就知足了,就算是死,也值。
“你们要么是家有二兄,要么是亲人在鲜卑人攻打定北城的时候死光了。”陈守信继续说道。
“少爷愧对你们啊,当初曾经给你们承诺,要带你们踏平草原,为死难的亲人报仇。可是为了咱们大周
,少爷食言了。”
“这一次,你们自愿求死,应该跪的是我。”陈守信说完之后,直接跪到了地面上。
“少爷”、“少爷”、“少爷”
战斧营兵卒们吓坏了,有人就要上前将陈守信给拉起来,却被陈守信摆了摆手给阻止了。
“这一跪是应该的。我愧对于那些死去的百姓,更愧对于你们。”陈守信接着说道。
“好男儿生在天地间,便是要如你等这般敢于舍生取义。我”
陈守信还要再说什么,却有一口气压在他的胸口,堵住了他的喉咙。他用右拳用力的锤了几下,这口气总算是喘匀了,可却也吐出来一口血。
“师父”老道关心的询问了一句。
“无妨,吐了出来,舒坦了,要不然我会被活活憋死。”陈守信在老道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你们几个要是侥幸不死,等回来后,老子要折磨你们。特么的,都给老子仔细的活着,老子还得使唤你们。谁特么的敢先死了,老子老子,老子特么将来死了也要到底下责罚你们去。”
“少爷,属下们不敢死。”这几个人也全都站了起
来,嬉笑着说道。
“少爷,别忘了,等俺们出来,给俺们说一门好媳妇。大黑都直念叨呢,那啥鸡音还得改一下。”
“少爷,俺们哥几个去正好。要么没了家人,要么家里还有兄弟能够养老送终,总比让别的兄弟进去强。”
“少爷,咱知道您是刀子嘴豆腐心。等咱们出来了,给做点面条呗水生的手艺不赖,可是俺还是喜欢吃少爷擀的面条,配着肉酱和大蒜,真他奶奶的香。”
陈守信点了点头